到现在，徐影和楚湘都已经放弃追问老夫人到底从哪学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了。

    老夫人：别问，问就是深山老林里的老先生教的。

    至于老先生为什么连全是铜臭味，但凡和钱少打点交道都没那么深厚造诣的经济学都懂，不在老夫人负责解释的范围之内。

    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探究的了。

    母女俩认真聆听了老人家的教导，然后建议老夫人，何不出本书呢？

    老夫人：谢邀，不出，写不来。

    实在她在现代社会只是个普通人，有些理论和别人聊天吹牛可以，但要整理出一个体系甚至出书，本能地就怂了。

    然后徐影楚湘母女俩就继续撺掇她，哎呀没事儿，您写不出来可以去找无双念叨嘛，把您知道的都念叨给他听，他这人最擅长写文章的，让他写！

    老夫人摸着下巴，意动了。

    她当然知道这书即便写了估计也很难刊行天下——经济学基础虽然不算绝对禁止被平民百姓所知的帝王术，但也差之不远了，怎么可能公开呢？

    这事儿就只有等着那些刚萌芽的资本主义长得再粗壮些，成为一股君王不得不重视的力量，参与经济循环也成为了老百姓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日谈的那些经济学常识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但，到了那个程度，也不需要从故纸堆里找什么经济学常识了，自有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会总结归纳，写他们自己的理论。

    但写书仍然是有意义的——“发展经济有益民生”这八个字足以困住任何一个想做明君的帝王，而要发展经济，懂一点经济学基础自然事半功倍，所以即便这本书只给帝王和继承人看，仍然有积极意义。

    “就怕劳烦了无双先生。”老夫人还是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

    徐影却懂无双：“先生对这些最有兴趣了，阿娘尽管去，他但凡有半点不高兴的模样，阿娘尽管来找我。”

    “找你干嘛。”老夫人哼笑一声，“你把人家骂一顿，逼人家给你写东西。”

    徐影赶紧摆手说哪有。

    但也不用说太多的了，老夫人都能哼笑出来，明摆着是已经动心了的。

    徐影很放心地和楚湘一块送老夫人出宫，到最后一刻了都还在给老夫人赌咒发誓：“阿娘就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做这种事伤阴鸷，没有下次了。”

    当然没下次了呀，江夏那边钱给了兵给了，剩下的留给人家状元郎自我发挥了，女帝陛下和她的继承人还闲得没事盯着江夏干嘛，明明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值得一干嘛——内宫中，密探等待已久。

    密探是在神君才提出吐蕃的操作战略时，就已经被徐影派过去了的，在江夏那边为了个地皮挥金如土的时候，密探也算是走遍了吐蕃。

    收集风土人情，拜遍各大寺庙，但密探到底是个武职，并没有能耐和寺庙里的高僧们讲经说法。

    #最多就是把大小寺庙里在近二十年内去世的活佛的具体时间记录了下来而已

    现在单子就在徐影手里。

    而楚湘则是去了内务府，把皇室玉牒搬了过来——这个动作也就是开国不久才能干，但凡开枝散叶出来，那可就是好几大本了，绝不是想搬出来就搬出来的。

    母女俩先让密探去休息，养足精神了再来回话，然后就头碰头地研究起了两份名单。

    最终的效果是，徐影喊了紫藤，让她去宫门口那边等着，几位殿下一旦回来了，便把二皇子请过来。

    这下，我们可以隆重地介绍一下二皇子楚琏了。

    虽然小屁孩身上根本就没什么故事——比楚湘小一岁的男孩，并不是父母期待出生的孩子。

    一方面，那会儿楚英刚刚开始造反，对徐家还倚仗良多，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徐家那个家风肯定不喜欢呀。

    另一方面，楚琏的生母赵氏……颜色一般，不过是楚英事业起步期一个地方土豪送给楚英的庶女，因着温柔小意才被楚英多宠几次，又是个非常易孕的体质，如此才生下了二皇子楚琏与四皇子楚琪。

    就这么个背景，楚琏就只能是个标标准准的小可怜了——楚英没登基的时候忙着打仗看不见他，全靠徐影想起来了就问两声，登基之后沉迷温柔乡就更看不见他了，但凡不是徐影去找楚英说让妃嫔们自己养育孩子，他也就是个住皇子所默默长大的命，至于能从太傅那里学到多少就全凭缘分。

    皇位嘛……徐影不夺权，皇位和他没关系，自然是世家女生的孩子们角逐，徐影夺权，皇位和他更没关系了，谁不传亲生子女传给你呀。

    说起来甚至有点滑稽，小可怜真正过了两天好日子，还是徐影登基之后让小萝卜头们去找无双听课，可……实话说，论读书年龄，小家伙是有点晚了的。

    好在孩子母亲知好歹，把孩子起居照顾得很妥当，自从有了这么个老师之后更是天天督促孩子做课业，到现在嘛……和楚湘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政治动物虽还没法比，但政治意识和眼光倒是养了许多出来。

    但见徐影还是让楚琏好生紧张——嫡母会过问功课，但向来都是庶出的三子三女一块见，从来没有单独召他如何的。

    无双调教人还是很有东西的，小少年慌是慌，但终究没有露怯，更没有失礼，给徐影与楚湘行过礼之后也没有呆站着等上位者开口，有些生涩但声线仍旧稳定地问：“陛下与姐姐寻我，可是有事？”

    徐影还是能看出小家伙在紧张的——正常，自己在他面前向来是个大魔王形象来着。

    于是就是楚湘出面了：“佛门二百六十字的心经，背过么？”

    楚琏愣了一下：“啊？”

    “没有学过么？”楚湘浅浅地皱了皱眉，“不应该呀。”

    “学过。”楚琏赶紧说，但很不懂帝王家考校学问，怎么会问到佛门的基本知识去。

    但问就问吧。

    楚琏抿了抿唇，在楚湘鼓励的眼神中，从“观自在菩萨”开始，一句一句地背了下去。

    末了，楚湘又问：“会解么？”

    楚琏有点犹豫，但还是道：“会一些。”

    “说说看。”楚湘道。

    背书简单，解释就难了，这下楚琏回答得颇磕巴，但差不多也能把意思给顺下来。

    “金刚经呢？”楚湘又问。

    楚琏：“……”

    额头上，慢慢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出来。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进行得很长——楚湘从金刚经问到了楞严经，又说知不知道贝叶经为什么叫贝叶经，看不看得懂梵文，对宗教与王权的关系怎么看，对游牧民族的宗教与农耕民族的宗教的区别又怎么看。

    要知道，楚琏才刚满十岁。

    这是十岁的孩子应当知道的事情吗？

    被楚湘考糊了是很合理的事情嘛！

    但，楚琏还是要脸的。

    既然要脸，尊者问的问题答不出来，那别说对着徐影了，对着向来十分慈爱的大姐姐，都忍不住红了眼睛，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