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永康公主看看如雨，你在赵家过得可好？

    如雨点点头，还好，现在家中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五日去请一次安，算是很舒服了。

    那就好，你出来，婆家没意见？

    师父身体不适，我婆婆很通情理。

    也是，商贾之家，从权的事情多，你婆婆又是伯爵女儿，应该算通情理了。

    家中内院很简单，只有一儿一女和夫人，其他姬妾，和商场上的掌柜之类，全部都在正院，与家中女眷无关，所以很清净。

    永康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你乖巧懂事，遇到什么事情，自己做不了决断，也可以差人来找我。

    好的，义母。如雨软软的笑着，我陪着师父几天，你不生气吧？

    你说什么呢，妙清同我是自幼的好友，她性子孤傲，能有你陪着她，会好一些。永康公主和蔼的看着她，你倒是知道，那个许应珍确实是京都最好的带下病月子病的御医。

    义母有所不知，许御医的那个徒弟，便是我书院的同窗，她在书院只读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投在了许应珍的门下，学医，已经可以自己出诊了。

    原来如此，刚才怎么不相认？

    为师父诊病重要，那些同窗之谊，今晚有时间叙旧。

    我听说，你去了外面住了了数日，才回府？

    如雨有些扭捏，是鸾哥的主意，他想在正式为官之前，难得有那么长时间休息，便去了西山别墅。

    永康公主见如雨脸都红了，显然，她和赵鸾单独出行，小夫妻很恩爱，永康公主很满意，那就好，你那个夫君对你上心总是好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男人啊，有时候不仅仅是情谊，无论多正派的男人，都会有冲动，会想入非非，会厌烦对着同一个女人。你若有孕的时候，要特别主意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我看你屋里那些丫鬟倒是都很好，但是，也要防止他家中那些丫鬟，稍微有点人样子，都想着做通房丫头，然后抬成妾室。

    如雨正色，点点头，义母，我晓得了，我会注意这个事情。

    有时候，男人也是半推半就，他母亲一定会在你有孕的时候，给他安排那些的，毕竟，男人就是如此，少不得女人伺候，尤其是尝过男女之间那些事情之后。永康公主有点忧心忡忡，她才不信男人，即便驸马不能纳妾，她是知道张昌盛有逛青楼的，只要他不公然设置外室，她就睁一眼闭一眼，当作不知道。

    如雨见永康公主对她掏心掏肺的说体己话，心中感动，把头靠在永康公主手臂上，谢谢义母提点，我晓得了，我有义母给我做主，赵鸾应该不赶乱搞。

    你也放宽心，男人都是论心不论迹的，他心里能有你，重视你，你就睁眼闭眼，不要想太多，尤其是官场，那些人，喝花酒都是正常的应酬。那些勾栏瓦舍的女人，最是懂男人的心思，勾引男人是水平很好的。

    如雨默默点头，是，我知道了。哎，好烦，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自己过，非要嫁人。男人又不可靠，嫁了就要守妇道，男人成婚了，不但逛青楼，喝花酒，还可以纳妾，夫人还不许生气，不然就是善妒，就不对。这根本就是没道理，凭什么女人出生就要低人一等。

    永康公主点头，不错，我也一直觉得不公平，但是，女人就是如此了。总归，你还是要调养好身子，生个一男半女的，将来有个依靠。不然就像我。她说着有点伤心。

    义母，你还有我，无论是师父，还是义母，只要你们不嫌弃，我都会陪着你们的。将来，等我长大一些，定然会生孙子孙女，给你们做玩具。如雨半开玩笑的说着，想逗笑永康公主。

    说起身子，你这个不足之症，现在虽然及笄了，但是还是看着年幼，不如让许应珍来看看，她对女人病，还是有法子的。王公家的许多命妇求子，都是找她的。

    义母，我不懂，许应珍是御医，为什么不在宫中给妃嫔看病，反而只是在王公之家做医官？

    这是大周宫中的恶习，每隔三年考一次太医，内务府那群人，收受各种贿赂，都是公然的事情，有些御医在京都也有医馆，便不愿意进宫做太医，太医还要在宫里轮值，万一有所误诊或其他原因，还容易掉脑袋。

    原来如此，但是，义母是公主都知道的事情，宫中的贵人管事都不知道吗？

    太医不过是请个平安脉，其实宫中的每个贵人都有熟悉的御医的。永康公主不想多说，宫闱之事，太复杂了。赵鸾对你可好？她岔开话题。

    如雨脸红了红，还是点点头，很好。笑了笑，有些过于好了。

    我看你现在光彩照人，应该是还不错，你开心就好。还是那句话，万事留神，若有什么，义母给你做主。

    义母，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谋一下可好？

    当然，你讲。

    鸾哥的儿子的事情，那孩子现在四岁，出生就由鸾哥之前夫人的贴身丫鬟和乳母带大，也抬了姨娘，我进门前，鸾哥让他母亲收了那位做义女。现在我婆婆问我要不要把他儿子带过去我院子里养。

    怎么，他儿子被姨娘教坏了？同你不亲，你怕带不好？

    如雨摇摇头，庆阳，就是鸾哥儿子，他不知怎么，很粘我，虽然我去内院不多，但是，每次请安他都要粘着我，让我同他玩。那位姨娘倒是没说什么，我婆婆的意思，既然还是亲近我，不如带过去外院养着。

    你领回去，不过，就是让乳母姨娘看着而已，倒是问题不大，你不想管，就不操心就是了。你是担心你婆婆把姨娘插进你院子？

    鸾哥赌咒发誓从来没碰过万姨娘，我信他的，倒是不足为惧，只不过，我没有做好做人娘亲的准备，而且，庆阳我想留给我婆婆，小姑子马上年内定亲出嫁，内院就她一个人了，也是寂寞的，有个孩子陪她总归是好的。再说，带到外院来，孩子必然要我亲自教导，那个万姨娘从小把孩子带大，多少有些功劳，她来不来外院，也是个问题。若不来，好像把孩子从小带大的姨娘给分开，不好，若来，她不就真成了姨娘，日后，我不知道怎么对她。

    永康公主闭上眼睛，想了想，你倒是心善，还顾及你婆婆寂寞，万姨娘对孩子的养育，只怕人家是想着，先把孩子放过去，等女儿出嫁，借口孤单，让你们搬回内院，从此一家人天天请安，再过阵子，让你管家，就可以轻松愉快了。等你忙着掌家，顾不上孩子，便让孩子再跟着姨娘。要你有孕有子，照顾不过来，恐怕连夫君都要同人分享了。

    如雨虽然觉得隐隐不妥，被永康公主说出来，倒是句句在理，也句句扎心。她是没细想过，只是觉得哪里不对，而且，赵庆阳与她有缘的也蹊跷，如雨都不说话，哪里会面善到一个四岁的孩子同她一见如故，非要她做母亲的道理。虽然都是猜测，如雨却觉得一片冰凉，人心难测，永康公主见惯了宫中的各种阴谋诡计，这个大户人家内宅的事情，她应该看得比自己透彻。她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皱起眉头思索着，那义母，我该怎么办？

    最好的法子，就是说，婆婆寂寞，把孙子留给她带，然后，要让赵鸾提出了，你不要有什么意见。有时候，不要太能干，大家庭中，能干的人，往往吃力不讨好，你又不贪图他们家银子，不需要揽太多事情。

    如雨想想，目前自己确实也是那么做，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吉祥号虽然现在如日中天，你夫妻最好不要沾太多，赵鸾虽然是继承人，最好是好好做官，不要沾半点吉祥号的事情。把孙子给他们做继承人就好了。

    如雨心中大为震撼，永康公主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为什么？吉祥号会有什么事情？

    倒不是吉祥号有什么，不过，最近，康王在想方设法的从宁王嘴里抢肉吃，吉祥号是宁王门下的五大商号之一，之前礼部有个什么案子，牵涉了康明号，宁王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了康明号，但是，现在康明号就只能做做小生意。我听说最近军需采买之类的项目，宁王门下和康王门下的人在争。怎么也得明年开了年到年中才能见分晓。这个期间，估计吉祥号会银根很紧。本来就是年底，各处要结款，宫中又要过年，各种采买都要垫付银子，来年才能慢慢在户部核销。做生意这个事情，银子是流转的，一旦银根不足，一条链子断了，说不定就要影响全局。你那些嫁妆可别都搁在吉祥号的铺子或者和他们家沾边的地方放利钱，好好去存在钱庄，也别都存一家，每家存点儿，可知道？永康公主说了一大通，有点口干，喝了半盏茶，才算缓过来。

    如雨点头，慢慢的思考着，看样子吉祥号的薄弱时刻就是今年底到明年春天，那么如果适当参与，可能就能一下子打垮吉祥号。她对自己涌上心头的打垮吉祥号，大吃一惊，原来在她心里，一直是在找法子打垮它的。她低下头，永康公主以为她一时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在慢慢反刍，倒是不再同她说话，任她思考。

    如雨还是有点不真实感，平心而论，无论是赵吉常还是焦玉英，对自己都不错，更不要说赵鸾和赵鹂，为什么，吉祥号有隐患，她第一时间不是告诉赵家人，而是想到出现了干掉吉祥号的时机？如雨实在找不到理由，也许，她的心里，和赵鹄的这个复仇秘密，才是最重要的。赵吉常确实罪有应得，但是，赵鹂，赵鸾，焦玉英是无辜的啊。吉祥号倒闭，对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啊。但是，她不会说，顶多，她也不告诉赵鹄。

    想起赵鹄，他不知道在哪里，莫老四的事情，她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他的。无论是不是后悔，但是，事实的真相才重要，知道真相后，万一真的是因为莫老四的死，没人给山谷中的钱明熙送粮食，她才在绝望之中饿死，那么，无论是如雨，还是赵鹄，都要背负一辈子的愧疚。即便如此，也是不能放过莫家人，还有赵吉常的。这些是赵鹄的宿命，也是她夏侯如雨的。此事，有了一点疑虑，不查清楚，更是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