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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岳丈大人在上(求收藏求鲜花)
    二人在客栈逗留了几天,已经将脑海中的推论演练了数遍,现在就等着黄涯从徽州带回线索来。

    但秦太升像是不太满意,皱着眉头在屋中来回踱步。

    前几日米长生所说的,正是自己疑惑的地方,原本他们打算等黄涯回来之后再做证实,但等了几天都见不到人,心内焦急。

    “一定有什么地方漏了,我想亲自去一趟徽州。”太升说道。

    米长生知道他想干嘛,摇摇头说道:“这不行,我们已经晚了几天,就算你现在赶去徽州,尸体也应该下葬了。”

    这几天来,他们一直解不开心中疑惑,而要验证自己的推论是否正确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再次验尸。太升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问题遗漏了,想要跑去徽州验尸,但现在距离金秀才的尸体被领走已经有了些日子,就算他们现在赶去徽州,金秀才的尸体也应该早就被他家人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升咬牙说道:“就是开坟验尸也是要的了。”

    米长生眉头也是拧成个疙瘩,他是想帮太升查案,但是毁坟偷尸是大罪,自己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米大哥不如留在这里,等候消息,验尸一事,就由我一人前往。”

    看出他的顾虑之后,太升说道。

    “不,不用。”米长生下定决心说道:“指望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是刨坟都费劲,我跟你一块去。我留封信,黄涯到了就让他再去徽州找我们。”

    太升感激地握住他的手,二人正要下楼赶去徽州,却见到楼下有一人,面容虽满是风尘,但咬着蹄髈烧鸡,吃着不亦乐乎,却是应该在徽州还没回来的黄涯。

    “怎么?我辛苦一趟吃顿好的不行啊!”

    “你小子,还有心情吃饭,”米长生在他身旁坐下,小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下子就查完了,”黄涯抹干净满嘴的荤油说道:“要不是下雨我耽搁了一下,早就该回来了。”

    “结果怎样?”

    “那个金秀才,也不是什么新鲜人物,在乡里是出了名的,平时好吃好酒,但坏了身子,听说身体有毛病,所以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黄涯辛苦得一边做汇报一边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又继续说:“说他文采风流已经是客气的了,下流才对,听说他身体干不了什么重活,就仗着早些年中过一个秀才的功名,说自己熟读《易经》,就在地摊上给人算算命,测测字,说点吉利话骗钱。但就是这样,这人在乡里也是极不规矩,听说他常对问卦的姑娘小姐动手动脚,被别人家里的男人打了好几回,最开始庙里的和尚道士还会劝劝,但又因为他潦倒到连庙里的香火钱都偷去买酒,连佛都有火,所以那些和尚道士有时也会跟着一起打他。”

    “难怪他身上这么多伤。”

    “那还不止,听说他在徽州自诩风雅,经常扮作文坛名士招摇撞骗,后来被人拆穿了,在老家混不下去,上个月才跟在徽州的狐朋狗友说自己打算去别处混饭吃。”

    “秦兄弟,这下子就对了,全串起来了。”

    秦太升还在想着另一件事,说道:“那他跑到别处混,他的家里人不管吗?”

    “没有,”黄涯晃着啃了一半的鸡腿说道:“这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一个,要是有家里人,也不至于在老家混成这样子。”

    “孤儿,太好了!”

    太升霍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出门去了,米长生也从客栈处借来几把小刀。

    “他是要去哪?”黄涯吧唧着嘴里的鸡腿肉说道。

    “你跟我们来。”

    米长生拉起他,也一并带走了。

    “金承启是个老光棍,那他的尸体没家人认领,一定还留在义庄!”

    “你们要去义庄。”黄涯已经将最后一块肉咽下去了。

    “是我们要去义庄。”

    黄涯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还有一件重要消息忘了说了。”

    米长生只好放下他,问道:“什么事快说。”

    “我回来时见到衙门新张贴了告示,”黄涯喉咙咕咚一声:“两天之后,要处斩步虚谷。”

    ……

    二人赶到了义庄之后,却见不到看守,秦太升就站在棺木前,棺木半开,金秀才的身上,张满了蛆虫,惹得黄涯将刚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米长生还不敢将处斩的消息告诉他,默默地烧好了辟尸臭的东西,准备妥当之后,摆出几把刀摆来。

    就算是做好了辟臭的准备,众人心中还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距离金秀才死去也已有了一段时间,现在他身上的蛆虫长得又肥又大,正是尸臭最严重的时候,二人强忍着尸臭,才将尸体从棺木中抬了出来。

    将尸体摆到桌上后,步虚谷拿过一旁的刀子,就要下刀。

    “你要做什么!”

    黄涯这是第一次见到验尸,看他拿着刀吓了一跳。

    “剖尸。”

    太升只是很平静地回答道。

    毁坏尸体可是大罪,但他们现在做的,又何尝不是已经犯了法,黄涯只觉得胸口郁闷,又是想吐又是说不出话的憋屈。

    太升不再理会他,一刀划开了尸体。

    待他看清尸中情况后,果然如自己推断的一样。

    ……

    “针线活我不大会。”太升抱歉地说道:“米大哥你会吗?黄大哥你呢?”

    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是多擅长针织女红黄涯也肯定是摇头的,毕竟现在不是要刺绣,而是要将尸体缝起来。

    没办法,太升只好将尸体缝好,腹腔部分缝得是歪七扭八,但勉强算是缝好了,待二人将尸体放回棺木中后,黄涯庆幸终于可以离开义庄了,幸亏没人见到,也不知道那看守义庄的上哪去了。

    “哦,我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出去一个时辰再回来。”

    太升笑着说道,米长生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子,已经少了一锭,也不知道他是在这几天里何时下手的,一下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二人正互相笑着,突然太升面容扭曲,倒在地上大呕了起来。

    直到现在出了义庄他才感受到解剖尸体时的难受,只是先前自己屏着一口气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尸体没有反应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来说,自己已经死了,也只是死人一个,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活着的一面的。

    米长生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拍拍他的后背,黄涯这时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那步虚谷两天后就要处斩了可如何是好?”

    秦太升顿时止住呕吐,抬头问道:“什么!”

    只是草草换了一身衣裳,三人就又赶到了扬州府的衙门,米黄二人已经换下了官服,他们不知道这回郭通判女婿这个身份还管不管用。但幸好这次看守的,还是同一个衙差。

    “干什么的!”衙差又问出同样的话来。

    “衙差大哥,还记得我,我们前几日才见过。”

    那衙差左右仔细看了几眼,突然眼中冒出浓浓杀意来,米黄二人急忙将秦太升拉开。

    那衙差也没真动手,只见他怒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贼,之前冒充是郭大人的女婿混进衙门,让我之后被郭大人打了二十棍,现在竟然自己送上门了,你快给我滚。”

    秦太升不理他满脸的杀意,估计这人是事后跟郭坊提起自己,然后被郭坊问起之后打了一顿,毕竟他这个女婿是假的,郭通判的官威可是真的。

    “郭大人在衙门里面吗?”

    那衙差也不回答,只是驱赶着他们三个。

    “差大哥,有关纪安同府上的情杀案,我有重要线索要告诉郭大人,麻烦你做做好心,通传一声。”

    “快走快走,你还敢提那案子。郭大人说了,不准你再靠近衙门,再见到你打了便是,你再不走休怪我棍棒无情。”

    三人原本只想去见一下步虚谷,让他安心一些,但现在看这架势,是不会让自己进去的了,毕竟郭通判的女婿都不好使,更别说现在他就只是郭通判的前女婿。

    秦太升最恨这些利用完人就一脚踢开的嘴脸,恨恨说道:“好,我走就是,你去告诉郭坊,我今天来他不肯见我,明日他要是后悔了,就算他派八抬大轿到纪家茶楼请我也没用。”

    说完他就领着二人走了,二人脸上都有些迷惑。

    “就这么走了?不去大牢了?”

    “不去,等郭坊派人到茶楼接我们”

    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再说了,他们也不住在纪家茶楼啊。

    “那现在怎么办?”

    “去喝茶,然后…”太升狡黠一笑:“找人说亲。”

    赶走这三位瘟神之后,衙役放心了许多,但想着走的时候他们说的话,自己如果不向郭大人汇报这三人来过的话,真出事了什么事怕大人怪自己玩忽职守,延误了汇报;但自己要是立马向郭大人汇报,想想自己前几天才挨的棍子,现在屁股摸着都还有些疼呢。

    于是撑到日暮,他才决定跟郭通判汇报这三人来过的事,果不其然,郭大人就是快下班了还是很尽职地又赏了他一顿棍子。

    衙差挨着棍子心里默默诅咒着三人,下次再见到他们,一定头也不回就跑。

    待郭坊惩治完属下回到府里时,府中已经有位客人久候,还带来了几件礼物。自己身居扬州府的六品官员,平日里收的礼就不少,只是这些礼看着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最奇怪的是送礼的人是扬州府远近驰名的媒人婆七婆。

    七婆先是左一通恭喜右一通贺喜,把郭坊听得是糊里糊涂的。

    “我今个来,是为一位公子,特地来郭府提亲的。”

    郭坊皱眉,之前皇帝选秀女的事已经弄得他是麻烦不堪,现在好不容易皇帝不来扬州,那个便宜女婿的事也算是处理完毕,现在又有人要来提亲。于是不满地说道:“说笑了,小女年纪尚轻,还不适宜嫁娶,提亲之事就此作罢,来人送客!”

    家丁拉着七婆就要带她走,七婆尖声吼道:“诶,这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不是还说你们早就定好了,就是缺个媒妁之约,这才请了我来,怎么现在我来了就不认人了!”

    郭坊震怒,拍着桌子说道:“是谁让你来的!”

    七婆连忙跪下回话,说道:“是……是,他说他是你的女婿。连双方嫁娶的婚书都有了,这,这才让我来……”

    “混账!”郭坊心中,已经猜到了是谁。

    “郭大人请别生气,这是他托我带来的信,请您过目。”

    郭坊接过信,信上写着:“岳丈大人在上:

    自从郭府一别之后,已有数日未见,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我与萦柔娘子以隔去不知多少秋,思妻亲切,又苦无相见良方,故出此下策,望岳丈大人念在我与萦柔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准许我们夫妻再续恩情。若是小婿加倍努力的话,明年今日,再给岳丈大人添一孙儿又是何妨,届时郭府上下岂非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焉?望岳丈大人恩准,

    小婿亦是贤婿秦太升顿首

    附:如岳丈大人不准的话,扬州府上下满城烟雨,茶余饭后之言怕都是郭府之事,还望岳丈大人三思。”

    看罢信后,郭坊气得火冒三丈,将这封信揉成一团摔在地上,就要命人将这七婆也拖出去打,谁知这个时候,家丁赶了上来。

    “老爷,门外来了好多人,又是做媒婆的,又是卖喜饼首饰的,他们都是说来给小姐说媒送聘礼的,几伙人互相说对方抢自己生意,都不准对方比自己先入府,已经在门外打起来了!”

    郭通判赶去一看,门外的那些三姑六婆已经打成一团,互相扯着头发吐口水,另外珍宝斋的老板跟玉器行的少东家也是扭打在了一块,一时之间,谁也分不出胜负。

    等到郭府的人好不容易遣走众人,郭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而且一伙人赶走,又有一伙人上门来了,众人都是看了那封印了官印跟手脚印的婚书,都是自掏腰包垫付来说亲的,郭坊是疲于应付,回到府内捡起之前揉成一团的信,心中虽是不忿,但也是无可奈何。

    “他在哪!”

    ……

    天将破晓,此时秦太升跟米黄二人,正在扬州府最有名的纪家茶楼吃茶,这纪家茶楼,就是纪安同的产业。现在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他则跟扬州府里的几个大商户说着话,看得米黄二人甚是担心。

    “没错,丝绸,要最上等才行,要是太过粗劣的布匹萦柔小姐怎么穿得惯。”太升对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生意人说道:“还有你那些墨跟砚台,得是最好的端州砚台跟徽州墨才行,郭大人是文人出身,怎么能用下价的东西。至于那些珠宝首饰,参茸补品,一应拿出你们最名贵的镇店之宝来,送到通判府去,再找他们的总管拿钱就是。”

    原本这些个商户还有些怀疑,但想着货物既然是要交到通判府去的,那总不会出错,而且这人还有他跟郭大人的千金小姐的婚书佐证,本来他们因为皇帝选秀女的事,就囤积一大堆嫁娶的用品,想着趁扬州府大兴嫁娶时候大赚一笔,谁知这皇帝转眼又说不来了,累得自己正对囤积的货物发愁,现在见这通判府的未来女婿出手宽绰,动不动要的就是最好最名贵的,自己正好把这批囤积的仓底货出手,何乐而不为。于是纷纷感恩戴德,一口一个早生贵子,然后点算好了货物,一个个地上通判府去了。

    “秦兄弟,这样不会有什么事吧?郭大小姐的名声,怕是…”

    米长生在写着什么东西,虽说他是个衙差,但拿起毛笔写起字来可比秦太升这现代人好太多了。

    太升叹气说道:“如果不是郭坊这老头做得太绝,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唯有见一步走一步,先逼得郭坊老儿愿意见我们,其他的事等我们救出步虚谷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见他停下笔,太升于是问道:“米大哥,东西你写好了吗?”

    “写好了,”米长生将写好的书信给秦太升看,“你看下有什么遗漏没有?”

    太升仔细看罢,满地点头说道:“写得可比我好太多了,真没看出来米大哥还写得这一手好字。”

    “人来了!”黄涯一直盯着楼下,果然没多久,一堆衙差冲了上来。

    太升于是将书信藏好,故作轻松说道:“我说得对不对,我这岳丈大人果然舍不得我,这么快就派人来请我回去了。”

    “住嘴,”领头的衙差呵斥道:“把他们一干人等拿下,带回去审问。”

    衙差们围了过来,将三人包围住。

    “等一下!”太升说道:“敢问差大哥,我们犯了哪条大明律例,要如此兴师动众来抓我们。”

    “哼!还有脸问,你恶意撒布与郭大小姐的婚讯,破坏扬州府治安,多次辱没朝廷命官,我们奉命抓你回通判府受审。”

    说着左右的衙差就靠了上来,米黄二人不知如何是好,双方互相戒备着。

    “就是这样,犯法的也只是我一人,与我这两位朋友无关,放了他们去吧。不必劳烦这么多位差大哥动手了,我跟你们走。”

    那衙差心想,郭通判的命令只是要拿他一人,自己也不想在茶楼里动手,于是说道:“好,就放过他们这回。”

    太升于是跟着他们走了,临走前对米黄二人说道:“二位哥哥放心,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