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连人王和法王的问题都考虑过了的楚湘，会怕你个小家伙提的，还是我问你的几个问题？

    楚琏这一堂课，听得脸都白了。

    就是……在老夫人面前楚湘可以是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在徐影面前楚湘可以是彩衣娱亲的小可爱，在无双面前楚湘可以犯傻可以瞪眼可以坦然“先生我不会啊先生教教我嘛”，但在一堆庶出弟妹面前，楚湘的巨人形象，无可撼动。

    问完了，也该吃晚饭了。

    要是徐影巴巴把庶子叫到跟前来，又刚刚好到饭点，而徐影没留人家吃顿饭，徐影自然金刚不坏之身，即便那些官员和太太们以女则女诫的标准非说徐影嫡母不慈，也伤不了徐影半分。

    但楚琏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哪怕是做个样子，徐影还是留了楚琏吃饭。

    但楚琏哪里吃得下！

    偏偏吃不下，还得做出一副感谢天恩的样子，得亏是这个时代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不然光想在饭桌上和皇帝说什么都能为难死这个小家伙。

    即便不用说话，一顿饭还是吃得小楚琏食不甘味，偏偏徐影不放筷子他也不能放，就只能一筷子一筷子吃着，好几筷子夹空了都没意识到。

    徐影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不为难他了。

    火速把饭干完，然后打发他回去见他母妃——赵贤妃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点本事就不指望靠考什么科举了，安安心心养娃然后靠娃活着吧，徐影也没为难人家，把慈宁宫改了个名字叫长寿宫给几个有孩子没出宫的妃嫔住。

    其实一共也才四个——二皇子四皇子都是赵贤妃生的，还有个白昭仪有三皇子，再就是另外两个公主的生母，四公主她“娘”这会儿在南疆开疆拓土呢。

    四个人嘛，常日无聊，除了养孩子就是打叶子牌，倒也自得其乐。

    徐影能看出来，小楚琏在终于被获准告退的时候，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肩膀都放松了下来，还不敢做得太明显，放松完了还悄悄看徐影和楚湘确保她俩没注意到。

    孩子今天已经够可怜的了，徐影和楚湘也都满足了他，没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至于他当天晚上在赵贤妃怀里是怎么哭诉“姐姐怎么什么都会呀”和掰着手指头算“姐姐跟着先生读了三年不到的书，我如今也已经读了有两年多了，凭什么我就还没有姐姐的本事”……就不用提了。

    徐影只目送着小少年的离去，再转过头看楚湘：“湘儿觉得，可以么？”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琏儿好歹已经十岁了，多培养几年，顺便造几年势，刚好得用。”楚湘回答，“滢儿和阿琛年纪都还小，且滢儿是个女孩子，阿琛从小就体弱，把他俩派过去，连适应气候都难。再往下数，沁儿也是个女孩子，去吐蕃还是算了，琪儿……琪儿今年是四岁还是五岁，阿娘做个人吧。”

    还能怎么办呢，谁让只有楚琏是当年徐影刚生楚湘的时候楚英去偷香才偷出来了个和楚湘差不多的年龄段，这才有希望拔苗助长几年之后丢出去干活，再往后数，三皇子楚琛和四皇子楚琪，二皇女楚滢三皇女楚沁，那都是要培养至少十年才有希望独当一面的。

    徐影也轻轻一叹息，这会儿的心情甚至有些微妙——你说，但凡当时楚英多偷香窃玉几回，多弄几个庶子庶女出来多好呢？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培养楚英的子女，那姬发分封诸侯也封了有功的异姓嘛，偏偏就是有功的人，甭管是楚英系还是徐影系，之前都目标一致地不支持徐影当政，这会儿骨灰都凉了，还培养什么啊。

    楚英又没有和徐影关系比较好的兄弟堂兄弟啥的，就一个表得不行的侄儿，这人上辈子被楚英亲上加亲地安排娶了楚湘，属于是徐影看到了就怒气值飙升的选手之一，楚英还活着的时候徐影只能眼不见为净，楚英不在了徐影早就找个借口打了他一顿再把他丢穷乡僻壤里自己吃自己了。

    那么，能打主意的就要么是徐延和叶韶的两个孩子，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五岁，都是男孩，一直被徐延安排在边关磨炼，是近日老大要娶妻了，老大老二才一块回了京，说相看相看再定，然后还没开始相亲呢，被楚瑜一忽悠，出海了。

    要么徐影自己努力再生生——真正生过孩子的徐影表示拒绝，有这一儿一女就够冤家的了，还生什么呀，和谁生呀，现生也来不及了呀。

    要么徐鸣和范筠的孩子——那更来不及了呀，妞妞的年纪和周文逸“生”的四公主是一时的，使用童工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所以，可选范围真的不多，楚琏属于是唯一能打的牌。

    徐影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有句话不好和楚湘吐槽，但她心里是恶狠狠地怨念了一下，为什么女人需要亲自生孩子。

    但凡她也是去宠幸面首几回，过几个月面首就能抱个孩子给自己，她得生它个七八个备用。

    害。

    但想这些就没有意义了，徐影道：“就不谈选不选的事了，湘儿可有把握能不能把他教出来？”

    ——教出来，即便不能说有无双和神君那种甭管和哪个教派聊天都能看起来很高深的程度，但至少也应该有楚湘这个水平的忽悠能力吧。

    不然把他打造成“啥啥活佛的转世”，安排去吐蕃，本意是想让他把别的活佛都搞定，可要一顿培养造势最后他自己烂泥扶不上墙，那不白费心思了么。

    楚湘笑：“阿娘这话可外行，教出来的法王能叫法王吗。”

    徐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楚湘抱着徐影的胳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是说，法王是不需要教的。”

    一个僧侣或者道人，倘若只知道因循守旧，师长是什么观点，自己是什么观点，哪能成得了一代宗师呢？

    徐影反手给了小丫头一个暴栗：“说人话。”

    “哦。”楚湘爽快地答应了，随即道，“说人话就是，对人王来说，什么治国理政的能力都是锦上添花，只要能以一支劲旅荡平天下，让天下战战兢兢，那他就是人王，规矩就是他定的。那么同样的道理，对法王来说，什么是锦上添花，什么是必要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