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徐影笑了笑，“我也没有打算名退却掌实权，让你都做了皇帝了还需对我晨昏定省，大小事务都请我来决断。”

    “那……”

    “你如今十一岁。”徐影道，“女子成婚太早终究损伤身体，阿娘预备等你到十八岁时再招赘，由你与驸马……或者王夫，随便你怎么称呼吧，总之你们小夫妻一起相处到二十五岁，阿娘也等到你二十五岁，这样你总该有一两个孩子出世了，之后你愿意生也好，不愿意再生了也罢，总之是江山有了后嗣，再无什么好担忧，那时，阿娘便准备退位了。”

    楚湘万万没想到徐影会整这出啊，呆滞道：“那……那阿娘不做皇帝了，准备做什么呢？”

    “什么不可以做呢。”徐影笑，“操劳了一辈子，我难道就不能给自己留些时间，游山玩水，饮酒作诗，养两个面首以娱己，或者干脆约了无双出海去看看阿瑜所向往的星辰大海，世上有趣的事情多了，你还管我做什么去么？”

    楚湘：“……”

    属实是冲击太大了，一时间就只会阿巴阿巴了。

    缓了好久，楚湘觉得怕不是自己想去封地当一把手刺激了老母亲，小声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着急继位，也绝对没有想赶阿娘下去的意思，倘若阿娘现在就想召面首……”人宣太后武则天六七十岁还养小白脸呢，你现在想养我也不拦着呀。

    “你都要以身作则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徐影笑，“我有的没的召什么面首啊，男人不就那么回事么。”

    楚湘噎了一下。

    “那么，倘……倘若……”楚湘觉得自己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和母亲谈这个事儿也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却没有更合适的人来谈这个事儿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倘若阿娘想召皇夫，比如说先生……”虽然这事儿没什么历代女性掌权人参考，但我作为女儿还是要支持母亲寻找正经的人生第二春的。

    “我不想。”徐影想也不想便道，“不必问，他也不想。”

    男女之间本来就应该有情情爱爱之外的其他的关系呀，可以是知己，可以是好友，还可以是祝青萝和楚瑜那样的忘年交，又何必一定要走向夫妻呢？

    “并且湘儿。”徐影道，“既然已经鼓动女子入朝了，便尤其不能让男男女女以为，男女之间只能情情爱爱。”

    这看上去不过是私情似乎不影响大义，但真到了男女同殿为臣的时候，男男女女之间倘若还满脑子黄色废料，看到哪个女性官员和哪个男性多工作交流了几次就觉得他们有奸情，看到哪个女性升职升得快就污蔑她是依靠裙带关系上位，那所谓的女性与男性同殿为臣，岂不是乌七八糟？

    从这个角度说，世人都以为徐影和无双早晚要有一腿，但他们偏偏做一对光风霁月的知己，偏偏一起游山玩水无话不谈却无关风月，便是要给天下人看原来男人和女人还可以这样相处，也是给将来第一批走向职场，和男人同殿为臣的女人做最好的表率。

    也是在教那些女孩们，让她们真正能放开胸怀，坦坦荡荡和男子同殿为臣，而不会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就会生出这样是不是不守妇道的疑惑，也不会被哪个男人多看了一眼就开始小鹿乱撞他是不是喜欢我。

    楚湘懵了许久，才叹：“阿娘既已深思熟虑至此，儿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并且，亲娘都这么说了，小丫头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起等自己倘若能活到耳顺之年，是不是也最好提前退位。

    这好处是难以计量的——老皇死了，新帝未立，对每一个朝代来说都是政治动荡，早早明确了太子也好，干脆摆烂没立太子，蹬腿之后等诸子争位一切随缘也罢，反正都会有一大批的旧贵族被赶下去，一大批的新人靠着从龙之功拱上来。

    动荡对国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先皇诸子之所以能争位，最根本的逻辑都是老皇帝死啦，蹬腿啦，说不出话来啦！

    那么他的遗诏就可以是假的，即便立有太子，太子也有可能最后一刻造反弑帝从而失去继承权，不受宠的皇子也可以编出一段过于受宠所以皇帝密诏废了太子让他上位的故事，主打一个大家各凭本事，谁最后坐上了至尊之位，谁就可以自己编一个宵衣旰食亲尝汤药，得了老皇帝喜欢所以最终让老皇帝临终时更改遗言，把皇位传给他的故事。

    反正他登基已是既定事实，管他天下人爱信不信。

    但是，如果老皇帝如果还活着，绝大多数灵前争位的把戏都不能用了，皇权如果能平稳交接，对官员而言，通过投机取巧得到从龙之功的机会也就消失了，大家都得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是能很大程度上减少内耗的。

    “你还是要说的。”徐影却不知道闺女都已经琢磨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怎么传位了，只问，“湘还是荆？”

    这个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楚湘回过神来，笑道：“既然阿娘都不准备让孩儿就藩了，那当然选荆啊。”

    众所周知，皇帝用过的封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再给别人的，就比如李世民用过的秦王，李治用过的晋王，有唐一代，除非是那种非常得皇帝喜欢或者极其有权势的人，打明牌了只要不死就是下一任皇帝，不然谁也顶不了秦晋两个称号。

    那楚湘还是想把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王国的湘留给孩子，回头让孩子自己去地方上试两年到底合不合适的。

    徐影笑：“那，荆州知州，湘儿可有人选？”

    “现在那个不就挺好的么。”楚湘道，“既然没有就藩，都还是国家管，都是国家的好臣子嘛。”

    徐影好笑：“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还是有一点的。”楚湘道，“州府的官员就算了，孩儿主要是想让阿娘把江夏县的县令空出来。”

    “给谁？”

    “考完了科举的苏姑姑。”

    “哦？”徐影挑眉，“准备让她在江夏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