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夫人听了都好笑：“那得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呢？那会儿做皇帝的还不定是谁呢，操心那么远做什么。”

    再说了，就一定是吊死在绞刑架上么？

    就不能是一直以来都是女帝继位，日渐发展成皇室是国朝的脸面，和英国女王一样做虚君，主要靠内阁或者别的什么机构来管理国事吗？

    “还有。”老夫人看得是非常明白了，“我即便给阿影讲了，还把她给讲信了，她都有那个试一试把庶子们分封出国看看能不能开疆拓土的思路了，你觉得她真的有那么在乎子孙万代吗？”

    祝青萝这才没什么话了。

    而如今，面对着确实好像不是太在乎子孙后代的徐影……祝青萝还是没有蠢到给一个君王说发展经济对统治不利的话。

    她只一个大动作把话题拉了回来，笑道：“说回香料，虽然我觉得这条来钱的路坚持不了几十年，但几十年的钱也是钱呐，陛下先赚着，且看我们勤劳智慧的老百姓，能不能在国内培养出同样的香料便是。”

    徐影挑眉：“你就准备让老百姓自己琢磨，自己不想掺一手？”

    “没兴趣。”祝青萝很坦然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技术的活儿，等老百姓试过了，确定种不出来，陛下又不想和南诏继续做生意，再安排别人去种罢，不难的。”

    徐影也觉得祝青萝吧……现在天天琢磨着怎么不用人工让机器自己动，怎么把水从高处往低处流的力量转到别的地方，怎么弄出威力更大的火炮和军械，让她放下手头这些明显更大国重器的事情去种香料……多少是有点屈才。

    那算了。

    只是徐影还是对那个透明的琉璃非常有兴趣：“琉璃房可以暂时不建，但要不先生先烧个一两窑你说的透明的琉璃出来，如何？”

    “陛下想干嘛？”祝青萝很警惕的问。

    徐影笑：“开先生说的那个拍卖会呀。”

    “这和透明的琉璃有什么关系？”祝青萝这瞬间反而有点跟不上徐影的思路了。

    徐影笑叹：“先生且烧一炉让我见识见识，倘若品相好，便从里面抠出几个镯子簪子扇坠出来，一起卖呀。”

    祝青萝的表情，狠狠地扭曲了一下——陛下你确定这玩意儿卖得出去？

    但祝青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嘶”了一声。

    你还别说，真卖得出去。

    现代社会里对翡翠价位的科普有极其简单粗暴的一个标准：在不是玻璃的情况下，越像玻璃越值钱，真成了玻璃，反而不值钱了。

    但这其实不是玻璃不好看——祝青萝都还记得自己还没穿越那会儿刷视频，真有人搞怪拿着玻璃抠手镯，搞怪归搞怪，玻璃手镯在阳光下是真的美，真的流光溢彩，加上它又便宜，有那么一瞬间祝青萝自己都想弄一枚。

    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罢了，上流社会买东西，向来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要的就是个别人没有就我有，如果祝青萝只烧个一两块玻璃出来，保证了这个东西的稀有，然后和翡翠一起卖，说是从哪个遥远的国度弄过来的东西，本身有着怎样的故事和寓意，做出来的东西在阳光下又亮闪闪的，市场还是有的。

    “陛下要如此说。”反正这个事儿最多也就是坑达官贵人，坑不了贫民百姓，祝青萝顿时奸商上身，“我可就真烧了啊。”

    徐影笑：“烧啊。”

    “可是陛下。”祝青萝还是要摆出一副我不负责的渣男态度的，“那东西的原材料是真的随处都是，造价便宜得不行，倘若回头买主发现自己花了冤枉钱……”

    你自己负责平事儿啊！

    徐影道：“照你说，瑜儿在自己摸索，带着书院那些孩子学会这个方子，要多长时间？”

    “难说。”祝青萝道，“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张窗户纸的事儿，就像马鞍和马镫，很难的东西么？可就是过了上千年才倒腾出来啊。”

    徐影道：“有了你，估计用不了上千年。”

    “但十几年还是要的。”祝青萝道——烧玻璃是很简单，可那只是烧出来，烧完了之后怎么让玻璃没有水泡，可以在里面加入什么东西让玻璃又清透又显出不同的颜色，那可都是要一点一点试的。

    徐影摆手：“十几年够了。”

    十几年之内都是全中原几乎是头一份的东西，那份荣誉感还不值得花钱吗？

    并且如你所说，最开始烧出来的玻璃品相肯定不会太好，然后是在太子殿下带领一干人等逐步完善之后才一点一点有了最开始得到的那两块无色琉璃的品相，那在国朝里最开始拥有最好看的无色琉璃手镯的人，尊贵是头一份的呀。

    徐影这个奸商模样，整得祝青萝都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了。

    ……要说坏还得是你啊陛下！

    她起身告辞，对徐影说近几日她就会烧个几块出来，如果徐影近日就准备办拍卖会的话，她自己最好把雕刻师父都准备好，无色的琉璃一出来她就送进宫，随便徐影怎么折腾罢。

    徐影笑着让她快去。

    此时天色未晚，政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徐影仍有谈兴，便溜溜达达去往了周文逸所在的宫室。

    周文逸在看夕阳。

    大概是受到了徐影的影响，原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大家闺秀，现在看夕阳也是吊儿郎当地在躺椅上看，见徐影进来了要坐起来，徐影一摆手，周文逸也就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

    宫人们极乖觉地给徐影也端了躺椅过来，又上了茶水和点心，随即乖觉地退下，徐影才用过晚饭，对吃吃喝喝兴趣不大，只和周文逸说起了祝青萝出的那个拍卖的主意。

    周文逸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完了，“啧”一声：“不愧是宸妃娘娘。”

    然后被徐影瞪了一眼。

    但也只是瞪了一眼，左右四下无人，被周文逸口嗨两句又有什么的。

    周文逸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道：“反正余钱都是进陛下的账，我只拿个差不多的价格换点军械和瓶瓶罐罐茶叶盐糖就得回去争地盘，随便陛下怎么卖呗。”

    徐影不雅地耸肩：“终究是你的货，说给你听听罢了。”

    周文逸便灿烂地笑了笑：“我对这个虽没兴趣，却想和陛下聊一聊，接下来的贸易走个什么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