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椒：“……当真？”

    苏婉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怜爱地给了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今日又不是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的，陛下才刚刚走了不久，还直接交代的“你给她们说罢”，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辣椒是急脾气不是活够了，一反应过来，秒闭嘴。

    妃嫔们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见到苏婉昭是太震撼了，看到那张脸都需要冷静好一会儿才能恢复理智。

    可恢复理智之后，女孩子嘛，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苏婉昭的穿戴打扮。

    真就是女官。

    确实没有妃嫔的衣裳那么繁复华丽，但就是一股子利落干脆，甚至还透着点英姿飒爽，属于是翻身上马一骑绝尘都不会显得违和的那种。

    身为妃嫔能坚挺地活到现在，大家都不傻，也都知道，像她们这种不事生产一天困在后宫过日子的人，才有资格宽袍大袖繁复华丽一个妆上一个时辰，真正要做点事情的，素来是能简单就尽量简单。

    综合看看，苏婉昭说的多半就是真的……

    这让姑娘们连坐姿都端正了一些。

    是，女官到头了也不过五品，且即便是五品尚宫对上了妃嫔中最末品的御女，也是该喊一声娘娘自称一声奴婢的。

    但那也分什么女官啊！

    男性皇帝身边的女官那确实多半是个奴婢，一天奉茶磨墨就是主要工作了，要是有点别的心思没准一爬床第二天就成妃嫔了，不过是占个天子近人的名分，妃嫔们给点面子可以叫一声姑姑罢了。

    可“女皇帝身边的女官”这么个词儿你能想起谁来？

    上官婉儿。

    再换个词儿，女相。

    且如果苏婉昭所言为真，“把活儿分下去”和“下面的活儿弄好了交上来她汇总”这两件事，说白了就是首辅，所谓总览全局，也不过是这么回事。

    甚至，如果再有一点联想能力的话，应该就能想起来，最近徐影安排无双去给孩子们上课，朝野上下为此震惊不已。

    震惊的不是陛下对无双的宠幸（因为一直就是这么宠的大家都习惯了），虽然也震惊陛下竟然对庶子庶女那么好，但更挑动了大家神经又不好请教无双的事情是，无双你身为首辅竟然没有感受到工作压力？你甚至还有空教孩子？

    然后就在疯狂猜测无双公子到底是什么神人，还有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怎么做到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的。

    但，如果说，是陛下和无双公子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现在无双所谓的首辅工作只是占一个名分，实际上陛下已经挑好了她的下一任首辅，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目前还不太方便让苏婉昭走到人前来当权……

    大家默默的，连裙子底下根本看不见的大腿都并了起来。

    看着端庄乖巧起来的妹妹们，苏婉昭舒心的一笑。

    这世上还是聪明人多啊。

    于是她就平静地略过了赵贤妃和白昭仪——不是她俩不知道紧跟中央，实在是她俩真的出身不高，文化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对政事属于有心无力，不过是凑合凑合管管宫务这样子。

    第一个被苏婉昭点评的是王昭容。

    可以想象那是一种怎样脚拇指都扣紧了的压力了。

    但，苏婉昭毕竟是正经的淑女，才不是徐影这种破落户。

    事实上，最开始苏婉昭放的那个“我一个个点评一下，你们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狂话还是徐影教的，要的效果就是先把人镇住，好进一步开展工作。

    真要论苏婉昭自己的行事风格，那是温声细语之间把人训得抬不起头来还得连续认怂“对对对我确实有这方面没想到。”

    王昭容被一顿点评下来，脸色微红，有点羞窘，但因为苏婉昭也给她留了些面子，这些尴尬的情绪都还算可控，对苏婉昭的情绪也不是那种“你哪根葱啊你都敢训我？”的暴躁。

    而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其中得有个二三十号人最近在给徐影处理政务。

    等讲完了前十个，苏婉昭拿起茶杯，哎呀，喝完了。

    她才要抬手自给自足，当即便有妃嫔丝毫不在乎什么“我是主子你是奴才”的阶级问题，舒展自然地走上来，给苏婉昭满了茶杯。

    苏婉昭心头失笑，面上倒是不显，只继续平静且周到的点评了后十个，末了，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行了，就这么多。”

    她是就这么多，但已经有参政前科的妃嫔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要缓缓，今天这都不叫“训”，这纯纯的就是一堂课，知识量多得大家都觉得自己得消化消化。

    至于没那本事参政的妃嫔……鉴于苏婉昭说的确实深入浅出，文化水平高的听起来有高的乐趣，文化水平也就那么回事的听起来也是妙趣横生，听着听着都有点今天回去之后苦读四书五经也找个活儿干干的冲动。

    还有就是，这世上一直都是存在卷王的，也是一直有人听完了一场培训之后死狗一样脑子都转不动了，却有人能脑容量过剩去请教老师一些问题。

    这件事体现在苏婉昭身上就是，大概是老师过分平易近人（至少比每次召集妃嫔之后都不亲自主持会议的徐影平易近人得多）的缘故，大家都还有点想打听徐影道目前为止都没有十分明确，但大家又确实非常关心的前途问题。

    但品级更高的王昭容和苏婉昭的关系比较一般，实在不好相问，只好给杨昭媛使了好几个眼色。

    但杨昭媛视而不见。

    她觉得既然苏姐姐还活着，自己其实可以私底下去请教，何必在这种公共场合逼人家表态呢？

    王昭容一咬牙一狠心，甚至拉了拉杨昭媛的袖子——妹妹！就当姐姐求你！

    并且妹妹你得考虑一下！现在这个状况，苏氏有陛下那一句“你给大家说吧”的话为兜底，等于说即便陛下没有授意，但苏氏话赶话做的许诺，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陛下说的，陛下必须得认账。

    即便事后会惩罚苏氏，至少我们的待遇是得到保障了呀！

    苏氏当时在那种绝境下都能得皇后出手相助，那便意味着她肯定和皇后关系不错，想来皇后即便会对她小惩大诫，那也不痛不痒……

    可我们却是真的需要一个许诺的！

    杨昭媛还是没表态。

    ——不是我心狠或者自私，只是苏姐姐都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活了下来，如今我怎么能这么心狠去算计她呢？

    王昭容捏了捏拳头，才想再动点什么心思，上首的苏婉昭却是开口了：“王昭容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你又不是没长嘴，扒着我的闺中密友搞什么道德绑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