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真的很喜欢这套茶具。

    因为喜欢，所以后来即便买了那么多套其他的，这套已经不再完整的茶具也也就是她的心上独宠，可惜因为一系列意外，斯黛拉这套茶具中唯一还完好的杯子，居然是当初自己送给莱欧斯利的那一个。

    她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莱欧斯利叹了口气，无奈道：“斯黛拉女士，如果你实在是想要原来那个，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复原啊。这样吧，明天我差人去陆地上，找到当初那家店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一样的茶具，可以吗？”

    派蒙小声说：“斯黛拉还真是哪里都有人脉呢，陆地上的那维莱特是，监狱里就连典狱长也是。这快乐的水下生活……还真有点羡慕呢。”

    旅行者悄声回：“派蒙可以试试看，养一个小孩，然后等他成功蜕变成为有钱人，可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嘿嘿……那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我已经实现了这样的生活了。”派蒙带着小小的雀跃飞了一圈。

    斯黛拉现在住的地方，严格来说是莱欧斯利在梅洛彼得堡的住处。

    这里的布置远比牢房要好太多，一般人也没这个机会来，旅行者和派蒙沾了斯黛拉的光，也可以坐在桌前等典狱长亲自款待。

    莱欧斯利泡好了一壶茶，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点心，一些粉色黄色的马卡龙摆在桌上，无论怎么看，都和莱欧斯利典狱长的硬汉形象相去甚远。

    派蒙惊叹：“光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莱欧斯利你居然会做这些吗？”

    “原先确实是不会的。”莱欧斯利说，“但是斯黛拉女士比较讲究，又不会做饭……我要是自己不学着做，哈哈，那就得饿死了。然后时间久了，就连这些点心的做法我也多少学了一点。如果没发生那种事的话……我还以为自己以后会去应聘一下厨子呢。”

    此话一出，斯黛拉喝茶的动作微顿。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颇为好奇：“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莱欧斯利沉默了一下。

    他很少有不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所以斯黛拉料想，这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很沉重。

    斯黛拉自认宽容：“算了，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莱欧斯利突然说，“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待在这里并不合适，于是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等他们离开后，莱欧斯利才声音低沉地说：“安瑟死了。”

    斯黛拉知道安瑟是谁。

    那孩子以前还总是来找莱欧斯利，所以不免会和她认识。

    “怎么死的？”她问。

    “被他的养父母虐杀。”

    桌面上，因为震动而微微荡漾起波澜的茶水上，倒映的灯光皱成了水的褶子，一下一下有些晃眼。

    莱欧斯利注视着红茶，又想起那一天，满屋子的血迹烧灼地人心发慌，他躺在地上，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轻松感。

    “然后我杀了他的养父母，替他报了仇，入狱，又一步一步坐上典狱长的位置，就这样。”

    斯黛拉惋惜：“早知道该和小侄女提前说一声，你也就不会被判有罪了。”

    “斯黛拉女士，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因为入狱，我现在也不会是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他说，“……而且我觉得有的时候你的人脉也不是那么管用的。”

    这话已经足够委婉，其实莱欧斯利真正想的是——斯黛拉的精神果然一如往常啊。

    “……也对。”银白长发的优雅女性垂眼。

    莱欧斯利突然喊她：“斯黛拉，双壳贝类你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吧？今天晚上来吃点怎么样？”

    “话题怎么拐到了这里？”

    “刚刚看你喝茶，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画面。”莱欧斯利突然笑了，“你以前也是这样，带我去枫丹廷外的浅滩，一边带着自己不肯放弃的红茶，一边指使混混抓海鲜。”

    “怎么突然开始怀念从前了？”斯黛拉问。

    莱欧斯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接着说：“那时候我的实力尚且有那么点进步，在你面前兴高采烈的分享后，你给我嘉奖……而我心中特别别扭，又不肯承认自己开心。”

    这点斯黛拉赞同：“是的，那时候你确实如此。但你现在或许不需要‘嘉奖’了吧？”

    莱欧斯利挑眉：“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哪来的为什么。”

    “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对。”莱欧斯利认真的看着她，“斯黛拉，再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成为了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还是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亲自授勋的公爵。”

    “虽然知道你不在乎，但我想……这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吧？”

    “我既然说出来了，那想要一个嘉奖——这很过分吗？”

    斯黛拉微微凝滞。

    ……不太一样了。

    她看着好整以暇等待她答复的莱欧斯利，慢半拍想道：

    ——莱欧斯利，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