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改变了原本的打算，她要在梅洛彼得堡住上一段日子，时长取决于胎海水什么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冲进梅洛彼得堡。

    但很多时候，即便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真正去适应什么也是难上加难的。

    按照斯黛拉养尊处优的性子，她绝对不可能适应梅洛彼得堡的生活。

    因为是和旅行者一起进来的，斯黛拉的牢房就在旅行者的旁边。

    旅行者和派蒙倒是很快适应了监狱的生活，干活、赚特许券、干活、赚特许券……这样的生活循环往复，旅行者甚至还能游刃有余。

    但反观斯黛拉……其他犯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牢房就在斯黛拉旁边的旅行者可太知道了——斯黛拉从不干活。

    她也不赚特许券，甚至几乎不出现在犯人劳动的区域。

    旅行者心想，斯黛拉毕竟是带领他来到枫丹的朋友，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朋友饿死——不对，梅洛彼得堡的食堂每天都可以领取一份免费餐，倒是也不至于死，就是一顿会饿。

    可关键问题是……旅行者好像也没怎么看斯黛拉去领过免费餐。

    派蒙颇为忧心：“旅行者，你说斯黛拉现在还好吗？”

    旅行者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我们该去看看她。”

    结果两人在门外喊了半天，斯黛拉也没有回答。

    “她现在这个状态……啊，不会是饿晕了吧？”派蒙着急到跺脚，“旅行者，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看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旅行者：！！！

    派蒙：！！！

    旅行者惊讶道：“莱欧斯利？”

    派蒙：“典狱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莱欧斯利的状态很放松，“你们是来找斯黛拉女士的？”

    “呃，对……我们很久没见过斯黛拉，有点害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派蒙小心翼翼地说。

    “放宽心，意外不至于，倒不如说……是因为斯黛拉心情不好吧。”莱欧斯利说，“她也不在这里，我这次来，还是帮她拿东西的。”

    派蒙：“……啊？”

    旅行者：“……啊？”

    “你们要是好奇也可以一起进来看看，这一间牢房，斯黛拉女士满打满算就住过两天，她事情没忙完，不愿意回到陆地上去住。”莱欧斯利叹气，但脸上倒是没什么不情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那些茶叶带进来的，又落在这里，还不愿来拿，现在又想喝。”

    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觑，半晌后，他们还是跟着莱欧斯利进入了斯黛拉的牢房。

    果然和莱欧斯利所言一样——这里除了桌子上那两袋一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的茶叶之外，居然什么都没有。

    惊叹了看了一眼牢房后，派蒙发出了感叹：“想想也是，依照斯黛拉的性格，在这里待了两天才离开，估计已经是极限了吧。”

    莱欧斯利拿起茶叶，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受潮，听到派蒙的话，他有点讶异地看向他们：“你们这么了解斯黛拉女士？你们认识多久了？”

    旅行者：“大概四个月吧……不，或许要久一点。”

    “四个月啊……怪不得。”莱欧斯利摸摸下巴，“斯黛拉女士确实就是那样的性格……喜欢讲究，还没办法亏待自己，以前我们家没多少存款的时候，她还愿意花绝大部分的钱去买喜欢的茶具和摆件。”

    “听你这么说……以前跟着斯黛拉生活也不太好受吧。”

    “那倒没有。”莱欧斯利说，“要是没有遇见斯黛拉女士，我的生活恐怕更不好受。更何况——钱而已，斯黛拉不在意这些，反倒更注重享受。我跟着她那么久，也算是被影响出了一点‘高雅’的爱好，比如喝茶。”

    派蒙小声对旅行者吐槽：“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认识了一个枫丹的钟离先生呢……”

    旅行者一边走一边想起了当初刚刚进入梅洛彼得堡时斯黛拉说的话，他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那个……按照你的说法，即便你们没什么余钱，也不至于到乞讨的地步吧？”

    他那时可是听见斯黛拉说“乞讨养莱欧斯利”。不过现在看来，既然可以买得起名贵的摆件，应该不是没钱吧……或许只是夸张的用语？

    莱欧斯利的表情微妙了一下。

    他的语气颇为复杂：“这……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旅行者：？？？

    派蒙：？？？

    ——等等，什么叫做“也没错”？？？

    “十几年前，我和斯黛拉女士住在枫丹庭地段最好的那一处地方，你们知道这购置房子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总不能靠抢……吧……”

    “也差不多。”他说，“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中斯黛拉的相貌，被狠狠收拾了之后，斯黛拉就能获得让我们自在生活至少一个月的摩拉。”

    旅行者和派蒙瞠目结舌。

    这、这肮脏的……

    派蒙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旅行者，期期艾艾道：“那个，旅行者，其实你长得也不差，刚好实力也强大，如果去比较繁华的街道……”

    旅行者一把捂住了派蒙的嘴：“大可不必！”

    随即他继续问莱欧斯利：“这……难道是斯黛拉的爱好吗？”

    “也可以这么说？斯黛拉女士的长相很好看，又喜欢‘不劳而获’，就经常在枫丹庭的街道上乞讨……但说是这样说，‘乞讨’其实也可以称之为付钱来换取和斯黛拉聊上几句的交易。”莱欧斯利耸肩，“毕竟你们知道的，斯黛拉给人的第一感觉绝对不会是乞丐……但有的时候，需要的数目太多……”

    比如莱欧斯利的两次医药费。

    后面的话莱欧斯利没讲，但是旅行者明白了。

    派蒙有点困惑：“这么看的话，斯黛拉真的很矛盾呢……明明是不肯委屈自己的人，却愿意去……呃，去乞讨。”

    “只要她心中不对这件事感到羞赧，她主观上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我总觉得，一开始认识的斯黛拉女士，对人类社会的了解简直就像是脱了节一样。”

    “不过还好，哪怕要花上一些时间，我总要让她融入这个世界的，而且尚有效果。”莱欧斯利说着，脚步一顿，“到了。”

    莱欧斯利拉开门。

    然后旅行者和派蒙就看见，莱欧斯利口中“尚有效果”的斯黛拉女士，此时表情非常不好看地盯着桌面上被打碎的杯子。

    听到开门的动静，斯黛拉转眼，说：“小莱欧，你还记得我那套茶具剩下几个这样的杯子吗？”

    莱欧斯利看了一眼杯子的残骸，客观道：“没记错的话，这是被打碎的第三个了。那套茶具……噗，抱歉，我不是有意笑出声的，但是那套茶具好像只有四个这样的杯子，而您把其中一个送给了我。”

    斯黛拉：“……”

    斯黛拉蔫蔫：“真可惜。”

    莱欧斯利好奇：“斯黛拉女士，你到底是怎么打碎的杯子？”

    优雅的女性下意识道：“我想试着泡点你放在柜子里的茶叶，结果没拿稳……”

    ——这就是所谓的“尚有效果”吗？

    旅行者和派蒙大为震惊。

    ——小剧场——

    斯黛拉的茶具：

    一个壶，配了四个杯子。

    第一个杯子斯黛拉装了咖啡，结果喝了一口就把咖啡和杯子一起送给了莱欧斯利。

    第二个杯子是因为莱欧斯利彻夜未归（被美露莘意外放倒的那一次），斯黛拉太生气，蔓延的冰霜把杯子冻裂了。

    第三个杯子是斯黛拉差点把莱欧斯利弄死的那次，他被冻到昏迷，斯黛拉手忙脚乱地照顾他，结果莱欧斯利听见了水烧开，以及杯子破碎的声音。

    后来斯黛拉离开十几年。

    茶具被莱欧斯利带到梅洛彼得堡，斯黛拉进入梅洛彼得堡时“偷渡”了两小袋茶叶，然后落在了自己那个没住过几天的牢房，差遣莱欧斯利去拿的时候，她自己又发现莱欧斯利的柜子里有不错的茶叶，于是没等到他回来就自己试图泡一些，结果显而易见，最后一个杯子光荣阵亡。

    莱欧斯利贡献了当初斯黛拉送给自己的那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