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我真的信了你的邪。

    在踏进璃月港的那一刻，淮月是这么想的。

    按理说她该对留云抱以尊敬的态度，毕竟淮月和甘雨是一个辈分，而按照辈分，留云既然是甘雨的师父，那她也该尊重长辈。

    这位留云借风真君相比起另外几位仙人，就显得喜欢活泼很多。淮月想，或许是因为孤独吧，没有仙人愿意和留云说话，于是留云甚至愿意用仙家手段送信到稻妻和她说上几回话。

    从留云的信中可知，她还收了好几个弟子呢。

    而现在，淮月有点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和留云聊天了。

    这位长辈，似乎很擅长夸大其词啊。

    当淮月着急忙慌赶到璃月时，她才无比错愕地发现——

    如果帝君亡故，那她前方不远处这个和一位金发女子买了一整箱上好夜泊石的男人难道是若陀吗？！！

    可要是若陀从帝君的封印里跑出来，还能在磨损的侵蚀下恢复神智并变成人形……这不是一件更不可能的事情吗？

    淮月和留云等仙人的出身不一样，她是罕见的植物化灵，这也是她为什么可以把神魂寄居在椿树上的原因。

    而大概是带灵植株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对元素力的感知尤为明显。

    这个男人身上的岩元素力浓度……和帝君简直分毫不差，结果留云说他已经亡故？！！

    很显然，要么就是留云拿她寻开心，要么就是留云还没有甄别消息的真假就寄信给她。

    无论是哪一种，淮月都觉得心情诡异。

    但是秉承了既然回来了干脆就和昔日故人见见面再走的想法，淮月走了过去。

    金发少女和她身边的白色漂浮灵好奇地看着她，最终漂浮灵问：“那个、请问你找谁？”

    淮月看着面前的帝君，一句问候差点脱口而出，结果男人率先开口：“在璃月港见到故友，钟某实在意外。”

    派蒙恍然大悟：“钟离，原来这位小姐是你的故友啊，这么一看，你朋友还真是多啊。”

    金发少女在一边点头。

    淮月：……？

    她难得迷茫。

    帝君这是……隐藏身份？

    于是她点点头，有点不自然地说：“是啊，好巧。我多年没回到璃月，此前听说……”

    她看了一眼钟离别无二致、不急不缓的脸色，顿了一下才说：“此前听说岩王帝君亡故，心急如焚，便连夜赶回了璃月港。”

    派蒙恍然大悟：“啊，你说这个啊。”

    “我和旅行者之前刚来璃月港，正好赶上了送仙典仪，还兴奋了好一阵子呢……”派蒙一摊手，“结果没想到，就那么正好地看见了岩神摩拉克斯的躯体从半空中坠落，实在是太糟糕了。”

    旅行者补充道：“我们还被通缉了。”

    派蒙：“就是！差点就要被千岩军请去喝茶了。”

    淮月把目光投向了钟离。

    钟离迎着她的视线点点头，语调不急不缓地说：“是的，岩神的离去确实是一件让璃月悲痛的事情，一时着急在所难免。所以如若可以操办好这一次送仙典仪，想必帝君本人也会满意的。”

    淮月：“……什么？”

    她再次怔愣，感觉自己往常十年的惊讶都没现在一刻多。

    “操办什么？”她有点怀疑人生地重复一遍，“……送仙典仪？”

    派蒙却好像误会了她的反应，只小声和旅行者说：“看来璃月人确实很崇拜岩王帝君呢……这么久了还没缓过来，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

    在场众人耳力极佳，淮月自然也听见了派蒙的吐槽。

    她默默缓和了神情。

    “我只是不明白。”

    派蒙安慰她：“我懂，不明白岩神如此强大到底为什么会遇刺吧。没关系的，你想想隔壁蒙德，神明都不知道消失多久了。”

    此时，钟离突然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剩下的材料，我们明天再买吧。”

    派蒙看了看天色：“也是，那旅行者，我们去吃东西吧！累了一天了，我要吃最好吃的酒馆！”

    于是旅行者带着派蒙和他们告别了。

    等到人已走远，淮月才道：“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做这一出戏，帝君。”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帝君本人想这么做，那没有谁可以打败他。

    所以也怪她没有仔细甄别留云的消息真假，就如此贸然地担心了一路。回璃月回的太匆忙，居然一点东西都没有带。

    钟离摇摇头，只说：“我只是觉得，时机到了，我也该把璃月交给璃月人自己了。”

    淮月不明白。

    但是她和魈一样，不会对帝君的做法产生过多的疑问。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左右不是真的出事了，这样就好。

    带着“还好如此”的安心感，淮月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道：“您没事便好。”

    钟离颔首，随后又问：“你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淮月说：“留云给我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您亡故了，我一时没多想，心急火燎便赶回来了，心里想着总要亲眼看看事情的虚实。”

    还好是假的。

    听见是留云告诉她的，钟离的神色微妙了一瞬，立刻就明白了。

    虽然淮月自己没觉得，但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她愿意多和留云说话。

    钟离一直都清楚，这是因为淮月的性子总是……太过天真。

    换言之，或许因为是草木化灵，她天然对人报以信任。

    虽然在一众仙人的教导下慢慢学会了甄别好坏虚实，但是一遇见紧急的事情，就总容易失去甄别的能力，下意识便觉得此事或许为真。

    所以她才会来得如此匆忙。

    而后好歹是学会了曾经若陀教的方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话，只要淮月不做表情不出声就好了。】

    但目前来看，哪怕再怎么看起来不好接近，也只是淮月外在的表现而已。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复杂。

    随后钟离便换了个话题：“你的契约如何了？”

    淮月一愣，想到了神里绫人的脸，如实说：“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终止了。”

    “这一代的神里家主更改了我们契约的内容，他不要求我救命，只是我需要在必要时刻出手震慑旁人，以及教导一些东西帮助他，等到神里家重新恢复地位，我便可以回到璃月了。”

    钟离：“听起来你这一任的契约者处境不太好过。”

    淮月也跟着说：“是，堪称历代最差。但是神里坚韧，他妹妹绫华也不差。”

    淮月想，若是她在某一天和留云一样有了收徒的想法，她或许会在稻妻找几个妖族带一带。

    可惜神里兄妹不是长生种。

    淮月在稻妻待的时间很久，她早就听说过一句话——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收了徒弟，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刻，淮月可不好说自己会如何。

    所以这样也好，等到契约终止，她与神里家的这一段故事就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