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然甚至还敢问怎么了？
平日里至少表现很端庄温和的何意蓁，彻底被惹暴躁了。
宋昭然刚近身来，正想扶她，就被提溜耳朵拉起来了。
“不会说话就先别说，什么叫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是是是，我错了，夫人，夫人……”
可怜宋昭然这人高马大的体格，半蹲着蜷缩在一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眼巴巴地去看何意蓁：“夫人，咱回去说，回去说，莫要被这几个小兔崽子看了笑话。”
关键女儿和儿媳都还在呢，他这脸往哪儿搁？
可惜，何意蓁这个时候已经在气头上了，根本就不带搭理他。
扯着他就往外走：“知错了？我看你这以死报国的念头可是英勇得很呢！走，去祠堂跟列祖列宗好好说说，你以后准备怎么安排我们孤儿寡母？”
两道身影逐渐远去，连话都没跟剩下的人说上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
宋明琅缩缩脖子，确认那两人走远了，这才敢出声吐槽。
“上回娘发这么大的火，还是老八第二次偷跑出去，被海盗把勒索信送到家里的时候吧？”
宋千钧脸黑了：“你不提这事儿我还不想打你。”
要不是
这小子把他盘缠给偷了，他至于抠抠搜搜去坐黑船？
得亏是他这三寸不烂之舌，最后跟那群海盗都混成了兄弟，否则他都活不过及冠。
“爹也真是的，明知道出征在即，一家子都紧张得不行，还偏偏把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难怪娘亲要生气。”
宋九凝撑着脑袋，揉揉连日熬夜有些酸痛的头：“这么多年了，简直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宋明琅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凑到宋九凝身边说悄悄话：“小九，你帮六哥个忙。”
宋九凝立马警惕坐直了看他：“六哥，你要是有什么危险的想法，我劝你尽早放弃了，娘亲现在可还在气头上。”
“你看你说的，六哥是那样的人吗？”
宋明琅不满，复又压低了声音：“王爷手底下能人多，有没有易容技术高超的？”
宋九凝脑中瞬间就出现了被她追着玩儿命揍的“佟婉”，十分中肯地点头：“有。”
她其实想说，别找王爷了，她就会。
宋明琅眼睛都亮了：“带我去易个容，你六哥我……有点事儿。”
宋九凝仅顿了片刻，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你想都别想，你敢跟过去，爹能把你腿都打断。”
到现在他居然都没放
弃。
宋明琅哪想到宋九凝居然这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这里了，多少有些尴尬。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就见刚刚被拎走没多久的宋昭然，一脸得意地就出来了。
宋家几兄弟齐震惊：“娘这就放过你了？”
娘亲都已经气成那样了，能这么轻易放人？
“这叫什么话！”
宋昭然脸一黑，复又得意一扬头：“我说快到点兵时间了，将士们都等着，可不能迟到了，这不就成功脱身了？”
宋九凝往他身后看：“那娘亲哪里去了？”
宋昭然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却也没见何意蓁回来。
“她这几日可是累了，说是要直接回房休息，不用管她。”
宋昭然说着一拍脑门：“哎呦，今天要点兵来着，走了走了，差点就误了时辰了。”
看着宋昭然匆匆离开的背影，宋九凝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我去看看娘。”
宋九凝起身匆匆往外走，出了一段距离，却没往卧房方向去，而是拐去了祠堂。
宋家的祠堂很大，分了三个隔间。
最大的那个，供奉的是宋家祖宗牌位，另外两个，却都是跟随宋家战死沙场，无家可归的亲随将士。
祠堂的门还开着，宋九凝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如她所料，何意蓁果然还在里面。
她跪在蒲团上，呆呆看着上头宋家先祖的排位，一动不动。
宋九凝走近了才看到。
何意蓁两眼放空，默默看着上头的排位流眼泪。
“娘。”
宋九凝走到她身边，拿了帕子替她擦泪：“爹爹以前打大仗小仗的也没少打，这回的阵仗小多了。再说了，女儿这回准备的东西可齐全了，王爷还暗中派了高手同行保护，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她爹那粗神经，自是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一上战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没几个能骗到他的。
再说了，就算她爹有时候脑子不转弯，那不是还有四哥呢。
宋思衡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真被推到那个位置上，也能瞬间变成一肚子坏水儿的黑心指挥家。
上一世她可是深有体会，甚至在宋家大军风头正盛的时候，两人掌兵各半，势如破竹。
何意蓁嘴硬道：“你爹那没心没肺的夯货，谁在意他？”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接了宋九凝手里的帕子：“只是可怜了小四和小五，这两个孩子的哪里经得住这场面？”
宋九凝无
语凝噎。
五哥可是比四哥更要腹黑多了。
她可还没忘记以前在小院里，他怂恿着宋重山等人破门而入探查情况的。
“放宽心，就算爹和两个兄长都不靠谱，那不是还有王爷派出去的人，出不了事儿。”
宋九凝自己心里都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何意蓁。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靠近过来。
宋九凝一偏头，就见叶疏桐被丫鬟扶着，已经到了门口。
看见宋九凝，她屏退了丫鬟，小心扶着肚子，走了进来。
叶疏桐聪明得很，与宋九凝对视间，就明白了大概。
她走到何意蓁另一边，身子不便，就站着先朝着排位拜了几拜，这才轻轻扶上。
叶疏桐道：“夫君昨日才去了军营，一切安排甚是妥当，只是有些事，还是要麻烦婆母来照顾了。”
她伸手稍稍扶了何意蓁一下。
叶疏桐身子已经笨重起来了，何意蓁生怕累着她，随意抹了下眼角，连忙就起来了。
她边扶着她，边轻声埋怨：“你这孩子，可要注意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