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从正院到外院，赵鸾一直和若竹并肩而行，他顾及着身后如雨，因此走得不快。若竹到了自己的院子，和他们道了别。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如雨的小院走去。他们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生疏，毕竟在侍郎府，这个时间的外院并没有什么人，他们走的路上，除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其他的人。赵鸾今天来找若竹就没带小厮，而如雨刚才被夏侯松原叫去正院，她院子里的丫鬟最近都被她派出去清理东西和月底查账，家里只有桃仁当值，她便自己去的正院。

    赵鸾不时侧头听听如雨的动静，她似乎并没有开口说话或者追上他和他一起走的意思，赵鸾便也慢慢的往前走。他们两人都似乎在躲避什么，连赵鸾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会忽然生分了，也许他需要和如雨好好聊一下。

    到了如雨下院子门口，赵鸾停住步子，侧身让如雨先进去，如雨也没停留，径直往内院里面走去，赵鸾跟了上去，进了内院。

    桃仁今天当值，看见如雨回来，后面还跟着赵鸾，眉开眼笑，小姐，赵公子，你们一起回来了？正好快中午了，要不然，现在就开饭？

    好。如雨低声答应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赵鸾有点尴尬的对着桃仁点点头，如雨在生气，他感觉到了，桃仁也感觉到了，两人都有点不知道所措。

    如雨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理赵鸾，赵鸾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去，桃仁冲他眨眨眼，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们小姐一不开心，就要有人哄哄才行的。

    赵鸾笑了出来，本来有点尴尬的气氛，忽然又变得轻松，他知道如雨小性子，还是小孩子脾气，彷佛刚才那个说话头头是道的不是如雨，现在这个才是。赵鸾摇摇头，进了如雨的房间。

    如雨并没有关门，看样子就是备着让赵鸾进来的，赵鸾走进的如雨的起居室。这里他也来过，只不过之前来都是晚上，虽然有灯，还是很暗，他没有看清楚起居室的陈设。

    这次他看到了，如雨的起居室很亮堂，有一大排窗户，用很漂亮的轻纱糊着，这种纱做罗帐都显得奢侈，在如雨的房间却用作窗纱，好处就是屋里阳光明媚。如雨正在一个脸盆架之前洗脸，她把首饰和头饰已经全部拆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外面的裙褂也脱掉了，如雨穿着洗白软布做的中衣，背对着自己。

    赵鸾忽然觉得不妙，有点心慌，他看见了如雨少女细嫩后颈的肌肤，还有她裸露出来的一节小臂。他想赶紧出去，又忍不住想看，就那么尴尬的呆立在那里了。

    如雨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她正拿着洗脸用的软布擦脸，哎哟，我累死了，桃仁姐姐，我口渴了，我要喝那个秋梨膏冲的水，秋燥，我的鼻子都干了，不喝我都要咳嗽了。她显然以为进来的是桃仁，用一种赵鸾从来没听过的撒娇的语气在吩咐着。

    赵鸾一阵慌乱，想往外走，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腿又疼，又窘迫，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儿。

    如雨听见声音回过头，她的脸刚洗完，已经擦干了，只有几滴水珠，还在脸颊上，顺着脸颊往下慢慢滑落，落在她的衣襟上，碎成了许多瓣儿，不见了。中衣的布料很薄，很软，有一点点透明，这让赵鸾更慌乱，更窘迫，脸更红了。

    我，我。赵鸾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雨看清是他，也有点慌，赶紧四处找衣裳来披着。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到底还没有拜堂成亲，如雨现在只穿了中衣，到底是不行的。

    她丢下了擦脸的布，闪身进了卧室，只留下一句你等一下，桌上有水，你可以喝。

    赵鸾见她进去，送算松了口气，看见起居室有椅子，便坐了下去，茶几上还有一个很深的瓷杯子，里面装满了白水。赵鸾端详着杯子，这个杯子比一般的茶杯大得多，又很深，倒是能装不少水。白瓷做的杯子，一点花纹都没有，大小有点象庙里供着给菩萨的圣水。赵鸾环视屋子，好像除了这杯水，也没有其他地方的水可以喝。

    他小心的端起那个又深又粗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有任何味道是一杯温水，似乎是开水搁在杯子晾凉，因为时间原因，还未完全凉。倒是很解渴。桌上还有一个茶壶，赵鸾打开看看，也是白水，摸摸温度也是温的。

    如雨已经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出来了，裸色缎子的居家常服，素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脂粉的装饰，头发散落下来，没有盘起来的两条辫子，看上去就是个孩子，小姑娘一般。日常的相处，如雨一直的落落大方，端庄有礼，又很有见地，赵鸾都有点忘记了，如雨尚未及笄，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儿。

    她笑盈盈的看着赵鸾，杏仁今天被我打发去南山居了，我自己不会梳头，那种绕来绕去的发髻，我不会梳。

    赵鸾笑了，你可是平素梳妆打扮都是杏仁伺候你，所以自己不会？

    嗯，一般都是杏仁，她太厉害了，梳头和上妆，简直就是天才。她会我就不用学了。如雨吐吐舌头，鸾哥你饿吗？

    我还好，不过，也差不多正午了，你可饿了？

    如雨点点头，我们出去吃饭吧，咱们两个单独在这个屋子里，不能呆太久。

    那前几日，我不是呆到快早上。赵鸾有点揶揄的说。

    什么？你呆到快早上？如雨瞪大了眼睛。

    赵鸾笑了，他喜欢看她傻乎乎的模样，没有，逗你的，那天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子，自己睡得不省人事，也不怕我。

    如雨的眼睛亮亮的，怕你什么？你本来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有什么好怕的。嘴里说得很硬气，自己还是知道那不好，不禁脸红了。

    赵鸾看着如雨垂下头，脸红红的，素颜的小脸儿，看着又软又嫩，他好想摸摸，但是还是忍住了，毕竟，那样显得太唐突佳人，太轻浮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这一次先记下，你欠我一次，等我们成了亲，你等着。

    如雨听了啐了他一口，径直的走出起居室，赵鸾赶紧跟了出去。

    两人安静的在餐厅吃饭，桃仁屏退了所以人，自己也只把饭菜摆好，便离开了。餐厅也就他们两人。

    如雨是真的饿了，稍微谦让一下，便开始自顾自的大吃起来。赵鸾一边吃饭，一边看如雨，之前没注意，如雨的饭量可真是不小，比赵鸾吃的都多，而且，她吃饭以肉食为主，配以少量的米饭。赵鸾是京都习惯，还是更喜欢馒头一点。

    二人一顿饭，还真成了食不言。再吃完第二个鸡腿以后，如雨终于吃饱了，喝了半碗鱼汤，鸾哥，你吃饱了吗？要不要桃仁给上一点甜品？

    不了，我看你也吃了不少，别撑着。赵鸾吃饭一贯是八分饱，看着如雨小小个人儿，吃的比自己都多，居然还想吃饭后甜品，他赶紧制止。

    如雨软软的笑着，好。她吃饱了以后的样子特别可爱，加上很少见的完全没有梳妆打扮，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刚刚剥了壳儿的鸡蛋，白白嫩嫩的，软软糯糯的。赵鸾望着她，心都要化了。

    桃仁进来端上来了几块热水浸泡过又绞干了的白布，是用来擦手和擦脸的。赵鸾新奇的拿了一块，白布热气腾腾的，他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脸。果然，轻松舒服了不少。

    我一会儿想在练功房同赵公子聊天，你帮我把水和点心准备一下。如雨轻声的吩咐着桃仁。

    两人都净了手和脸，热水果然就是最好的解乏工具。

    如雨站起来，鸾哥，我带你看我的地方吧，再过半个月，这里就不会这样了。

    赵鸾跟着她，从餐厅又进了起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