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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闲得阁，今日有论战，店铺的茶座已经全满，站在院子里听论战的举子也有不少。

    自从茶座把周围的小吃店盘下来后，闲得阁扩大了茶座的营业面积，把书架放在了临街的店门口，而店中到后院，全部开辟为茶座。有屏风可以把茶座隔成各种规格的雅座，可以几个朋友一起谈古烁金，也可以全部敞开做论战。

    所谓论战就是，只要有人想出题目，便可以主动申请作为论战的主人，闲得阁会免除这位论战主人的茶点费用，并提供一个雅座。一般论战主人提前十日，把题目和时间写在闲得阁门口的墙上，到论战之日，所有人都可以参与辩论。雅座收取一百铜钱，条凳不收钱，只收茶水钱。闲得阁的点心基本上是雅座客人点，坐在条凳上的读书人，因为囊中羞涩，一般会买一碗茶水，只要两个铜钱。

    经史子集，各种现象，都可以作为论战题目。

    今天论战的题目是一道孟子里的什么话。因为正是秋闱等着放榜，京都聚集了六千名赶考的举人，好多外省的举子都无所事事，便来听论战。条凳已经摆了十几张都不够坐，十个雅座桌子，也挤满了人完全不是四五人一个雅座桌子，每个桌子边都挤了七八人。

    还好读书人都不富裕，不至于店门口车水马龙。

    谢勇松看见我来了，赶紧出来，东家，今日生意太好了，店里都没有地方坐了。他带着笑意，看见我带了赵鸾来，赵公子，好久不见。

    赵鸾笑着，谢老板生意兴隆啊。

    托福托福，都是东家指导有方。谢勇松赶紧鞠躬，他知道我与赵鸾即将成亲，这位赵公子可是东家的夫君，他自然不能缺了礼数。

    你让钱少中给赵公子找个位子去听论战吧，我就不去了，听不懂这些读书人说什么。我笑着支开赵鸾。

    钱少中引着赵鸾进了店，我则和谢勇松从后门到了账房后面的休息室。

    这种论战，一般几天办一次？我问。

    最近因为秋闱刚结束，几乎天天都有，之前大约五日或者十日一次，人也没有那么多，一般不过三五十人而已。不过，平日来的客人，消费多，基本上不但论战时候喝茶吃点心，还会买点店中的文具和书籍。一次流水有几十两银子。今日这种，人虽然多，其实都是来挺热闹的举子，两文钱一碗的茶水，也就喝一碗两碗的，雅座是消费也不多，别看人多四五倍，赚到的银子，也就比人少的时候多一倍。

    嗯，等放了榜，各地举子回乡就好了，不过，你也要主意论战不要涉及朝政之类的，以经史子集读书的学问为主。

    好，等放榜以后，我会逐步撤掉条凳，便宜的大碗茶也尽量不卖了，还是有吸引优质的客人。国子监的学生，休沐日书院的学生，还有其他读书人。谢勇松点头道。

    我看着他，老谢，其实，我不是歧视贫苦的读书人，也不是不想他们有机会进修。但是，你要知道，一次上百人的论战，如果，做得太好，你就会树大招风，尤其涉及时政，会被盯上，妄议朝政，可是大罪。我们闲得阁不需要太大名气，只需要维持一个不太显山露水的生意就好。

    谢勇松听罢，冷汗直流，东家说得是，我会即刻检查论战题目。

    还有，科举的复习资料，你全部处理掉，如果，有我们赞助的举子高中，一定只是文具售卖，不要提复习资料一事。

    东家，秋闱的复习资料卖得比春闱还好，以后不做了？虽然三年一次，只要我们宣传得当，也可以细水长流的。

    不要，赶紧处理掉，以后不做了。至于崔先生的润笔费，你可给他结清了？

    本来我备了一批货，等待我们赞助的举子高中，再落榜的举子中再售卖一波的。

    这样，你就按全部售出的数量给崔先生结清润笔，放榜之前就给他送去，然后，凑到一千两，差额部分，算在我的账上。那批复习资料，你去询问崔先生，他要不要带去任上免费发放？若他要就给他送去，不要则我们不要在售卖了。

    崔先生要外放了吗？谢勇松大吃一惊。

    不错，他外放中州学政。

    谢勇松点点头，中州是个好地方，学政三年一任，考绩优良还可以擢升，是个好差事，我得祝贺崔先生一下。

    嗯，闲得阁这次科举赞助的举子，我估计会有不少高中，你不要太张扬，自己不要做宣传。人家口口相传是没关系，但是，我们自己低调一点。

    为什么？谢勇松已经做了足量的宣传准备，恨不得放榜之后，敲锣打鼓的宣传，我看赵公子，还有夏侯公子，必定高中，都是东家的至亲，用了我们闲得阁的文具和入闱大礼包，我觉得可以宣传。

    我淡淡的说，听我的吧，我总觉得，此次科举会有人搞事，我们闲得阁还是平稳一点的好。那日在入闱的路上，我看见很多各地会馆的棚子，还有几家什么药铺，米铺，文具店的棚子。

    不错，那几家药铺米铺都是宁王属下的皇商开的，他们无需中标便可以开棚子售货，我们闲得阁是交了银子才给入内的，象我们这样的民间店铺，也就四五家。

    他们都生意如何，我们的生意大约排第几？

    闲得阁其实主要是赞助了举子，生意就做得不多，仅仅是赚回来入场费而已。论这次搭棚，赚钱最多了，还是陈氏秀坊，就是钱少群之前做跑堂的那家，他们做了金榜题名战衣，好多举子讨个好意头，都买了，供不应求。还有一家民间药铺，也比官商的生意好得多，主要是官商的货太贵了，说是入场费贵，其实，他们根本无需入场费。

    入场费是礼部收的？

    是，秋闱都是礼部主持，我们生意一般，文具一般举子都早就准备好了，很少有人会进考场之前现场买笔墨纸砚。

    放榜后，你不要宣传，切记。我总觉得，这次路上搭棚，会引起朝野非议，到时候，抓几个替死鬼，你觉得会是官商吗？

    我看看店中的唇枪舌战，这个论战，你看看，也要控制规模，最好不要引人注意。

    谢勇松也意识到不妥，那，东家，不如我们关店几日，你看如何？

    关店？

    对，既然东家觉得不妥，我也觉得热度过大会出事儿，不如，我们直接不参与此次科举之事，没人注意咱们，就可躲过一劫。

    找个什么借口关店，也不用太久，一个月为期就够了。我思谋着，也觉得谢勇松很机警果断。

    谢勇松笑着，东家，其实，我本来也想向东家告假一个月，我家乡的老婆有喜了，之前没有儿子，我盼着这一胎可以得子。本来，我想着等放了榜宣传一波，我过了中秋便回一次老家，这边闲得阁的生意，钱少群和陈先生应付得过来。

    那就写东主有喜吧，今年本来赚钱就很多，一个春闱一个秋闱，加上日常，足足赚了过去好几年的收益。正好，我要成亲，家里那边缺人手，闲得阁就歇业两个月。你带上一千两分红，再拿一千两，作为你得子我的贺礼，两个月后回来就行了。

    谢勇松连连摆手，东家，那怎么可以。一千两太多了，我哪里可以分红那么多，贺礼就更不行了，太多了。

    你能那么果断行事，我很满意，等你回来，到年底我们再讨论其他的。做生意常年在外，你把家里安顿好，多花钱也应该的。你把事情办好，同行之间卖卖惨，务必收尾干净，不要引人注意。

    是。

    再有，闲得阁是我的产业这个事情，你也不要对外说。

    好。那我就假装一次东主吧。

    我笑了，你明天就暂时关门，然后办好崔先生的事情，就不用给我辞行了。

    安排完闲得阁的事情，我走进店里，论坛正如火如荼，看着坐在条凳上那些举子的脸，他们虽然贫困，却都有想学之心。

    老谢在论战间隙，走到场中央，各位，我老谢家中来信，老婆有喜了，我是老来得子，要赶回江南老家，明日起，闲得阁暂停营业。今日，再过半个时辰，小店关店，从现在开始，所有茶点都免费供应，直到全部售罄。各位，对不住了，等我从江南回来再见。说完，老谢连连作揖。

    跑堂的伙计，也都赶紧给客人送上茶水点心。

    赵鸾走出闲得阁，看见了我坐在马车上，我都来不及恭喜老谢，他老来得子，是应该回乡，不过，店里没有其他管事吗？关店会损失很多生意吧。闲得阁这次赞助了好多贫寒的举子，到时候高中了，也是一番功德啊。

    闲得阁今年收入不错，拿出一点，支持寒门学子，也是应该的，不然，哪里配做文具，卖书。店里确实没什么伙计能挑大梁，而且，他们也辛苦了，歇歇无妨。

    你若需要，我可以和莫管事说，吉祥号可以调一些伙计来帮忙的。如雨，我们很快就要成亲，就是一家人，你若有困难，可以求助我的，不要你一个人自己撑着。赵鸾说得真诚无比，令我有点感动。

    我想了想，轻轻凑到他的耳边，鸾哥，谢谢你那么说。不过，闲得阁其实不缺那点生意，也不想太出名。其实是我看今日店中太热闹，才临时决定暂时关门，等放榜之后，过一阵再开门。

    为何？难道谢掌柜没有喜事？

    那倒也不是，谢掌柜确实收到家书，妻子有喜了，不过，他本来是想做了放榜后的生意再走。我是不想闲得阁过分出风头，所以，就直接关店歇业两个月，等他从老家回来再开。

    赵鸾看着我，如雨，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凡事适可而止，似乎也对。不过，我父亲以前都是教我，乘胜追击，不要错失机会。

    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不想出风头，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我不想那么辛苦操劳。

    赵鸾似乎被说服了，好，若你觉得辛苦，就什么都不要操心，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