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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鸾来侍郎府接我的时候，是一大早，用过了早餐，今日我们要看我们未来的婚房。他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配着他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赵鹄的宅子，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第一进穿过影壁，就是会客厅，然后是正厅，中间是个小广场，可以搭台子唱戏，东西两侧是厢房客房，还有一些仆役居住的地方，还有一个豪华的马厩。无论是会客厅，花厅还是正厅，厢房，家具一应俱全。只不过，因为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需要打扫。这一进是赵鸾常用的地方，他今日只带了赵天，并未约工头过来。而我则带了听海轩的管事章刚，他对宅子的修葺颇有心得，我带他就是为了把我想要的东西，由他告诉工头。

    第二进有一个大门，一进去，居然是一个环形的土路，围绕着第二和第三进，这个条土路是一个小型的环形骑马场，赵鹄练武，在家中的短暂日子，也会骑马习武。第二进一进去西侧，就有一个小小的练武厅，里面各种兵器，还有一小块地方有皮的垫子，是练习格斗用的。而第二进的中间，是一个议事厅，东西两侧很多客房，供宾客和仆役居住。

    到第三进，没有大门，只有假山和花园隔开。第三进就是内宅，花坛，鱼池，大树下还有一个天井。正面是一个巨大的卧房，东西还各有几间房屋，都是空着的，卧室后面是一片松林和小小的花园，可以阻隔环绕屋子的环形跑马场。

    每一进都有一个厨房，只不过，第三进内宅的厨房比较小，看上去就是给主人半夜偶尔饿了，可以不惊动别人。

    我在内宅的正室里面走来走去，这里曾经就是赵鹄主要的起居场所。说是卧室，其实是一个书房。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书架也是空的，只不过这个书架很奇怪，与我见过的普通书架不同，间隔很大，而且，架子上都贴着什么标签，但是都撕掉了，留下了纸张的印记。最有意思的是书架并没有挡板，可以从前后都抽出书，而且，有很多书架，高度倒是没有到屋顶，而是比我大概高了几个头。我看看赵鸾，你伸手够一下。

    赵鸾听话的摸了摸书架最顶层，刚好比他的手矮一点。看样子是为赵鹄量身定做的书架，刚好是他的视线和他可以随意拿书。

    我大哥比我矮一寸不到，这个书架应该是按他的身高做的。赵鸾也明白了我的用意。不过，他这个书架好怪，每一个间隔都好高，还没有挡板。

    我淡淡的笑了，恐怕不是书架，是存放账本的。而且账本都是一样的规制，用什么硬皮纸之类的包起来，两面都有标注，没有挡板是方便查阅。你看站在中间，就可以随意抽取两边的资料。

    赵鸾左看看右看看，不错，如雨，我想你猜得对。我大哥是生意人，他不怎么读书的，有那么多书架，肯定是放账本的。

    一扇大理石的屏风，把书房和卧室隔开，想来赵鹄是看账本或者看书累了，便会去屏风后面的床上休息。

    他的床很大，是硬木制成，居然很奇怪的没有窗幔的架子，现在只有一个光光的床板，看着又冷又硬。虽然知道这里他一年都住不了一个月，还是有点难过，他身边只有赵琦，甚至很少见到他带着小厮和随从。也不知道合家欢乐的新年的时候，他一个十五岁少年人回到京都，同家人吃过年饭，是怎么一个人呆着这个寂寞孤单的地方。

    和前面两进院子比，内宅反而很简单，左右的厢房有很多间，但是，都是空荡荡的摆着几个桌子或者一张床，有些就的空屋子，想来可能过去的库房。

    我想象着赵鹄在这里的生活，第一进是他宴请宾客的地方，中门大开的时候，就是他大宴宾客的时候，有可以搭戏台的地方，有会客厅和花厅，有高朋满座的时候。第二进应该是他在家会见店铺的掌柜主事的地方。每到年关，北方的钱氏商行掌柜和主事就会来京都述职，算一年的总账。他肯定很忙，有那么多的头绪，那么多的下属要管理，那么多的生意要接洽，忙过一天后，他一个人走进第三进，他的卧室，孤单寂寞冷，除了看账本，他只有疲倦到极致，去屏风后的床上睡一下。

    卧室的后门，是一片松林，还有一些梅子树，想来冬日，坐在卧室里，开窗就能瞧见青松翠柏和一片梅花，也是一件美事。赵鹄的卧室选冬日的花，也是正好，若是桃李玉兰，他春天不在京都，自然是看不见，只有梅花，他回家的时候，正是怒放之时。

    内宅的院子里有一口天井，看井绳的磨损，应该是很少使用，井边是一棵大槐树，花期已过，但是，郁郁葱葱的遮盖着天井，想来，井水应该很凉，炎炎夏日，用个篮子把西瓜或者水果放下去冰镇一下，应该不错。

    在第二进，我在议事厅也流连了一下，这个地方除了主位，下面还有很多椅子，看上去就是赵鹄同他的手下各地方来的掌柜主事开会的地方。一水儿的红木大理石家具，大理石红木家具，在京都属于极其昂贵的家具。主要是这种家具京都不能造，都是画好了样子，在南边造，再运到京都，实在是这个运费都比家具贵了。赵鹄坐在主位，听着下属们的述职，我眼前浮现的是李云齐的脸，他若长大成人，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独当一面，他会觉得孤独寂寞吗？无论怎样，人总归要长大，不可能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的，成功总是意味着孤独。

    这个议事厅，我们暂时没什么用处，家中管事，都是去母亲那边的正房大厅议事。要不要改建一下，把家具都挪走。赵鸾见我一直在那里转悠，以为我想改造。

    我笑笑，不用了，我是看这一屋子的红木家具，想起来在南粤王府，也是好多这种家具。南粤天热，夏日都是坐这样的有大理石镶嵌的椅子。这里挺好的，虽然我们以后多数时候用不上，但是，还是原封不动的保留着吧。我往练武厅走去。

    赵鹄的功夫一天都不会落下，他常年在外行商，遇到山贼强盗是家常便饭，除了带着护卫还有就是自己的功夫也要能自保了。我看着一件一件的兵器，练习肌肉的石锁，还有各种大小的沙袋，有点感慨。一直以为他的个家财万贯的少爷，但是，他付出的努力，又是不为旁人所知的。

    我忽然想劝一下他，能不能不要报仇，他应该享受他拥有的东西，而不是放弃。当然，被欺骗被愚弄，认贼作父，这些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只有复仇才能平息的怒火。但是，若有一日，他真的复仇了，他会不会觉得空虚呢？他为此牺牲的一切都值得吗？会不会到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抚平他心中的伤口，让他平安幸福呢？对于赵鹄，我真心的希望，他不要冒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的意见，起码先有个孩子，可以延续一下血脉。我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赵鹄，这几年同他，只是被动的接受着他给我的所有物质享受，而我对他的生活，他的喜好，其实完全不了解。我也似乎没有想过，我需要了解他。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依旧把他当作李云齐，我太了解李云齐的喜好，所以潜意识里，我只是按照李云齐的爱好来设想赵鹄。在我的潜意识里，把赵鹄当作李云齐而已。

    我们在环形土路上漫步，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赵鸾看了宅子，我大哥的宅子设计得好讲究，如雨，你个环形的路，要不要种花，或者铲掉？

    不用，我也喜欢骑马，正是发愁，京都城中很少有骑马的地方。还有，这些空屋子，西边这一侧，能不能留给我，我自己布置？东侧的归你。

    当然可以，你需要什么，开出单子，我叫人去采买。

    卧室，你想怎么安排？

    赵鸾邪魅一笑，全听娘子的。他悄悄在我耳边说，气息弄得我痒痒的，有点暧昧的气息环绕着我们。

    我一本正经的说，那就西侧这边的屋子都清空，卧室也清空，我让人测量一下，再定怎么设计。

    太好了，那其他地方，我就按我的想法设计了。赵鸾道，其实，我大约是不会改动太多，就是要重新粉刷和翻新一下。

    我嫁妆里有很多东西，包括很多家具和摆设。我掏出了永康公主，妙清夫人，还有赵鹄留给我的嫁妆，还有我自己库房里的有关家具摆设的清单，特别是妙清夫人赠我的一些金石物品。长长的一大叠清单，把赵鸾看得眼花缭乱。

    如雨，这是你的嫁妆吗？

    这些不是侍郎府给我的嫁妆，是我两位师父给我准备的，还有一些是我从南粤回京都时候，我长姐送我的东西，当初运来就十车，这几年用掉了一部分，就还有很多大型的家具。

    赵鸾看着清单，都是家具和摆设，不包括细软的首饰衣服之类的，目测，西边那一溜房子，可能都摆不下。

    我想我们的卧室，就弄成听海轩你的卧室那样，有地暖，这样冬天你就不会冷。赵鸾做着决定。

    好，那卧室的基础设备你弄，床和家私，床上的用具，我会准备。

    最后，是开门的问题，我们这个外院，就从第一进和第二进只见，开一个角门，与赵府的内院相通，这样我们去请安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