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距离秋闱入闱也没有几天，京都到处是赶考的举子，秋闱有六千举子入闱，可谓非常壮观。临近大考，到处都是猜题的，讨论考题方向的举子们，京都的各个会馆，客栈都住满了人。

    赵鸾出关之后，除了来我家纳吉纳征外，便一直在府里读书，考前他要平心静气的调整状态。若竹倒是从西山回来以后，便没怎么继续读书，而是同他未来的大舅哥混在一起，翁启山和翁启海，他们都的举人出身，但是，考了一两次不中进士，便不再继续考，而是买了个替补小吏，在工部和礼部当差。翁启海在礼部，打听了今科主考官文华阁大学士钟鸿宾的消息。这位钟主考，之前是太子的侍讲，学问一流，颇有治世之才。今年这一科出身的进士，无疑，考中了就会被收为太子殿下的门人。

    若竹连日交际，打听了消息，不过，今年似乎一点考题方向的消息都没有。若竹只有赵鸾来纳征那日见过他，也颇为想念，便去赵府找赵鸾。

    你可是真沉的住气，京都的举子都想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钻营，打探消息。若竹见赵鸾是在他的书房，赵鸾正在读书。

    赵鸾看见若竹，颇为惊喜，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好好温书？

    都没几天了，书早就读过了，哪里是现在还用读的。全京都的举子都在各处打听消息，唯独你，还稳坐家中。

    反正也打听不到，何必去呢？

    你可知道，今年的主考官，是太子的侍讲大学士？

    钟鸿宾，我知道啊，文华阁大学士。

    有没有什么出题的消息？若竹看赵鸾如此稳当，好奇的问。

    赵鸾看看若竹，没有出题的消息。若竹，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浮躁了？你的才学我知道，好好温习之后，胸有成竹也是应该的，但是，还是要调整一下，平心静气的对待秋闱才是。现在天气炎热，到时候入闱三日，里面又热又闷的，你不积攒好体力，怎么应付考试的强度？

    若竹看着赵鸾，平静的教育他，也不恼，他从蒙学就同赵鸾是同窗，二人也有十来年的友情，你怎么看着像个老夫子，安静得不像个年轻人。

    赵鸾笑了，大考前要调整心态，可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得多亏你家妹子。

    什么？如雨吗？她教你调整心态，平心静气？

    不错，要说老夫子，我都怀疑你家妹子，尚未及笄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一副老夫人的模样教育我。

    你们见面了？

    自然是没有，约她见面，就让小厮拎来一个考篮，倒是物品齐全，还有一个口信，让我平心静气，调整身体状态，储备好体力，应对入闱。赵鸾一脸无奈的向若竹抱怨。如雨给他准备的解暑清心丹药有一大盒，写明了各种情况下的使用方法，还有考试用的各种文具和几日里的生活用品。真是比赵鸾的母亲焦玉英都准备得细致周到。赵鸾是又甜蜜又无奈，这个如雨小姐也是太过冷静，好像是经历过所有的人生，任何事情都能冷静的分析好，选取最佳的应对方法。

    可是，想起她又是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他无数次回味，那日她深夜探访他的时候，他抱住她的感觉。赵鸾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人令他如此神魂颠倒。如雨其实容貌谈不上明艳，她又清瘦娇小，看上去就是个孩子，甚至比她实际年龄看上还小很多。但是，赵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喜欢逗她，看她生气，也喜欢她撒娇耍赖的模样。

    他曾经同焦雅琴是夫妻，他一直觉得，夫妻之间就该是举案齐眉，彬彬有礼的相处，他知道焦雅琴善于持家，所以，一切都交给她来打理。成婚不过一个多月，焦雅琴便有孕，他要读书，就搬到了书房，知道焦雅琴因为生产过世，他与焦雅琴真正相处过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天。他一直钻研学问，一心读书，儿子出生后，便抬了焦雅琴的丫鬟万春梅为姨娘，收了房后，便让她好好照顾儿子赵庆阳。赵鸾连万姨娘的长相都有点记不清，总归他一直是万事不操心，专心读书。

    直到遇到如雨，她活泼可爱又古灵精怪，在众人面前又乖巧安静，他起初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得紧，想看她出丑。但是，相处下来，也不知道何时，便开始在意她，总想对她好，通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开心大半天。

    赵鸾嘴角挂着笑，一个人发呆，喂喂，你在想什么？若竹推了推他。

    哦，没什么，你家中可好？

    你问如雨吧？

    是。

    她很好，我家中，这一向很安静，若兰出嫁后，母亲似乎也休养了几日。如雨是一贯安静，最近一直住在家中，好像说是天气太热，所以不出门。

    哦，也是，她身子弱，暑气太重，她在家中静养也是好的。

    哎呦，还知道疼媳妇了。若竹笑着调侃赵鸾。

    赵鸾倒是不在意，那你不是应该放心了，我对你妹子很好。

    那倒也是，不过，赵鸾你有没有听说些什么？

    什么？我最近在书斋读书，门都没出，也没听说什么。

    总归是有些谣言吧，说我们侍郎府卖女儿，继母苛待原配女儿，拿女儿的聘金给儿子娶媳妇，给亲生女儿做嫁妆之类的。

    这是什么谣言？赵鸾有点吃惊，随即明白了，赵家的万两黄金轰动京都，自然会有这些谣言出来，这也是母亲的报复。虽然，他知道，但是他也无力阻拦。哎，也是我家考虑不周了，我母亲也是想表达对如雨的重视，才想到那么个法子。她是觉得如雨身份尊贵，而且，我家反正就那么一个媳妇，对她好点是应该的。也是欠考虑，没有顾及你家的情况。赵鸾对着若竹深深一揖，对不住了。

    哪里哪里，不怪你家。我只是那么一说，我听说，我母亲跑去永康公主府，好像去打听县主仪规中，那些头面帽子礼服之类的，县主都要去内务府定制，我母亲还不知道该怎么弄。若竹今日出门才听说，母亲去永康公主府求见公主去了，他便没有当回事儿。

    赵鸾听了吓了一跳，若竹，这件事情，如雨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如雨一个小姑娘，办嫁妆这些都是听母亲的，而且，母亲也是好心，专门去找永康公主求教。若竹大刺刺的说着，他只当此事是一件小事。

    这个事情可不小，你确实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妹妹？

    应该是没有吧，我母亲很少去外院找如雨，她今日是直接从正房出门的，而且，这些事情，如雨一个小姑娘，应该也拿不了主意。

    不对啊，如雨是县主，她每个月都要从内务府领俸禄，怎么可能不知道内务府仪规，有些东西要内务府督办制造的。我们家吉祥号就会经常承办宫中还有各个王府的这些东西的。赵鸾虽然在读书，但是家中的生意也略知一二。之前，他还从账上支取了五万两银子，他是少东，虽然不参与日常管理经营，但是，家中是账房有一笔他可以自由支配的银子，赵鸾日常很少花销，这些年积攒下来，差不多就是五万两。

    哦，那我母亲可能不知道。不过，倒是也无妨，反正永康公主是如雨的师父，我母亲去求教也是可以的。

    嗯，你回去可以告诉如雨一下，省得她又差人去问。

    好了，不提此事了。我来寻你，就是我最近和一些朋友一起饮酒，说起今次的主考大人，大家都说，我们这一科运气好，若中了，恩师便是太子侍讲，日后，为官便是太子门人了。

    若竹，你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且不说中不中，即便一定可以中，状元不过六品官，其他都是七品，八品不等的小吏，哪里能和太子说上话。

    赵鸾，难道你没想过，高中之后，派遣官员，你想做什么？

    我想在翰林院做个修编之类的，读读书，研究一下学问。过一点悠闲的日子就好。若竹，你呢？

    京都，七品，就真的是芝麻官，我想外放，做父母官，即便不是县令，也可以去州府衙门，做个粮道之类的官职，这样，直接接触地方，也可以有很多管辖。

    我以为你会去六部中之一，学着处理京城的公务，在京为官虽然清苦一些，确实消息灵通，不比在各省为官，来回调动，你家里可愿意？

    若竹两眼发光，我想建功立业，不想象我父亲，一辈子窝在吏部，从八品小吏开始，经历了无数考绩，才升到三品的侍郎。要知道，三品官员，连个节庆进宫朝圣的机会都没有，也不能给家中女眷申请诰命夫人。

    嗯，若竹，你的雄心壮志真是不少。可惜，我要留在京中，一来我家中只有我一个儿子在京都，我大哥常年不在，而且，前些日子说，要去开拓交趾国的生意，恐怕几年都不会回来。二来，我更喜欢研究学问，能在翰林院结识各种有才学的读书人，应该是更好的事情。

    这些你可曾和如雨讲过，她们女人，都希望夫君光宗耀祖，有所作为。

    如雨倒是没有那么想，她连我能不能高中以后做官都不太在意。

    我这个妹妹倒是与众不同，恐怕是宽慰你，怕你压力过大吧。

    那也是未可知。

    等考完，你可以同我父亲讨论此事，他在吏部，应该是了解各种空出来的位置都在做什么的。

    多谢你了，确实需要夏侯侍郎的提点。

    若竹告辞已经一刻钟，赵鸾静静的坐在书斋里，想着若竹说的林清琳去求见永康公主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觉得非常之不妥，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思来想去，他还是些了一封书信给如雨，用火漆封了信，叫来赵天去送信。务必直接交给杏仁姑娘，你不要偷懒随便给一个仆从。

    是，少爷，我知道了，其实我每次都是去找杏仁姐姐的，其他仆从我也不怎么认识，除了杏仁姐姐，还有桃仁，桂枝和凤鸣姐姐。

    嗯，里面东西珍贵，你多加小心。

    赵天应声而去，赵鸾则琢磨不通，林清琳去见永康公主。聘金一事，是赵家做得过了，但是，确实是聘金多，证明夫家重视。只不过，他都没有把握，夏侯家会把十万两聘金都做嫁妆。永康公主确实是如雨的恩师，但是她还是当朝最有权威的长公主。永康公主和皇帝是一奶同胞的兄妹，而永康公主精明决断，数次帮助皇帝，可以说，今上能继承大统，有一部分永康公主的功劳。所以作为器重，今上对永康公主相关的事情都非常赞同支持。哪怕是如雨只是个小徒弟，皇上都要封如雨做乐安县主。县主已经属于皇室，算是皇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