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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家
    依依的老家村里以罗姓居多,名叫罗家村。当时的交通不太方便,出了车站,还要换乘三轮摩托车进村。

    一路上,车子震得跟摇筛子似的。摩托车师傅唧唧歪歪地吵个不停,一直抱怨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穷乡僻壤鸟不拉屎,早知道这笔生意就不做了,赚几个臭钱不容易,巴拉巴拉……

    依依心乱如麻,懒得去理会。石磊倒是饶有兴趣地望着山里景象。景是一派好景,重重叠叠的高山错落有致,蜿蜒不绝,如藏虎卧龙,甚为壮观。山间薄雾环绕,宛如轻纱浮动,如梦如幻。

    石磊展开双手,拥抱大自然,感慨道:“龙盘虎踞之势,好地方。”

    啪!一坨鸟屎正中红心,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头上。几乎同时,“嘭”的一声,三轮摩托车剧烈地往旁边一斜,爆胎了。

    依依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出去,幸亏石磊及时拉住了她这才站稳了身子。石磊扶着依依跳下摩托车,脚上感觉软软的,一看,踩到牛粪上了。

    依依哈哈大笑,学着他的样子说道:“果真是个好地方。”

    石磊骂了声晦气,把鞋在石头上蹭。一阵阴风吹过,往山坡下放眼望去,就看见密密麻麻蔓延数里皆是小小的坟茔。枯枝败叶,一派荒凉,扭曲的树枝没有规则地四处蔓延,偶尔有乌鸦飞来落在上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依依鬼煞宫命局的气息对鬼魅有种致命的诱惑,天色尚早,坟茔里的东西却已按捺不住,发出贪婪的吟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土而出。

    石磊眉头一皱,怒吼一声:“吵什么吵,给我安分点,否则让你们魂飞魄散。”

    石磊冲着空气怒喊的样子太吓人,摩托车师傅吞了口口水,发怵地说:“大哥,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你放心,我不讹你,车子坏了你看着赔点就行。”

    石磊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的手上,嘱咐他赶紧回去。这钱补个胎绰绰有余,摩托车师傅谢了几句推着车子往回去的路走。

    步行进村时,石磊好奇地问依依这山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坟墓。依依说她也不太清楚,自记事以来对山里的印象就是有很多孤坟,多到数不清,好像不是村里的,也从来不见有人前去拜祭。

    刚才,石磊在进村时觉得这真的是一块风水宝地。他没想到在进出村口的必经之地埋了众多的无主孤坟,这在风水学上叫噬心煞。重要部位受万鬼包围,生机不断流失,会祸及人的运势和健康。

    听依依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山里就是这样的情况,石磊有些疑惑地瞄了她一眼,这是极凶之局,按理说,这个村子的人应该早死绝了才是。石磊对依依以及罗家村的疑团更深了。

    这时,前面有人吆喝着喊道:“小依,你回来了……”

    石磊看了过去,就看到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光着膀子,浑身晒得黑亮,一笑露出两排满是烟渍的牙齿。

    依依佯装生气的样子,没好色地说:“三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

    四叔被问得目瞪口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拍大腿,极力做出悲伤的表情,说:“你大姨家的姑娘的婶子家的二侄媳妇的小闺女结婚了,就是歪鼻子龅牙嘴脸上还有块疤的那个。你妈大受刺激,说那个丑八怪都嫁出去了,自家闺女完美继承了她的美貌和才华,咋就嫁不出去。这一气,把人给病倒了,茶饭不思,喂什么都吃不下,病入膏肓,病入膏肓啊……”

    依依哼地一声,双手叉腰,脸色一正:“四叔,别演了。又是我妈的主意?”

    四叔语塞,一个老实种庄稼的,说不了慌,一下子就被识破了。更何况,这不是第一次,把她骗回来,然后各种相亲说事。

    依依早猜到这是老妈的把戏,叹了口气,对着石磊说:“这下你明白了为什么我听到家里有事不心急了吧。”

    依依心想这老婆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回去非得好好收拾她不可。

    依依拉着石磊就往家走。四叔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一亮,乐了。看来这丫头在外面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依依来到一座老房子前面,把门一推,大吼一声:“妈!”

    一位穿着素色棉衣的老婆子正坐在桌前喝着肉汤,听到声音慌忙端起碗就躲进厨房。依依喝道:“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过了一会儿,依依妈抹了抹嘴,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说:“小依,妈正在给你做馄饨呢。”

    依依表情严肃:“妈,你这叫什么事,诅咒自己的健康就为那点破事,不带像你这么玩的。”

    依依妈脸色一正,反倒不高兴了:“你自己的事情不急,老妈急还不成。找个男的,能吃剩饭会暖床,出门当牲口,回家当牛郎,有什么不好。隔壁王叔介绍了个对象,八字和你很配,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是挑肥拣瘦……”

    石磊懒得理会这些无聊的俗事,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依依妈听到声音,发现跟进来一个大帅哥,毕竟过来人,立马就懂了,左瞧瞧右瞅瞅的开心得不得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依依看到老妈笑得一脸傻萌,知道她的心思,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说:“妈,你别这样看着人家,普通朋友,不是那啥。”

    依依妈一听不乐意了:“都带回家了还不是那啥,当我老糊涂呢。”

    依依一脸尴尬,无奈地解释说真的是普通朋友,就过来玩几天。

    依依妈看依依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跺脚,捶胸顿足地说:“你要气死我,好不容易带了个男的回家,搞了半天啥都不是。这大街上男的不是跟葱一样一把一把的吗,毕业几年了,咋一个没找着,想当年你老妈我……巴拉巴拉……”

    依依妈开始了唇齿间的狂轰乱炸。在农村里,女孩子的婚姻是头等大事,每次回家都要被催得天昏地暗,这也是依依不喜欢回家的原因。

    老妈子眉飞色舞地说着,石磊看得目瞪口呆。依依妈意识到人家好歹是客,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说:“我先给你们盛馄饨去。”

    依依妈一转身,狠狠地掐了依依的臀部一下,低声说:“都进了我家的门,不是那啥就给我搞成那啥。”

    依依被老妈掐得生痛,生气地瞪了过去,就看到老妈手刀比了个宰人“咔嚓”的动作。

    然后,依依妈走向厨房,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回头瞅着石磊,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恨铁不成钢,低声嘀咕着道:“这闺女咋就这么不争气,一点都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