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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翘儿皱着鼻头，用力嗅了嗅，好心提醒道：“难道，你就没闻出什么味儿吗？”
她既然如此提醒了，裴松自然得闻一闻。
他视线下移，忙又躲开，侧着脸不看小翘儿，往她身边凑了凑，吸着鼻子嗅了几下，说道：“一股奶香味儿，真是一片肥沃的口粮地，小枭儿有口福了。”
裴松又调侃小翘儿。
小翘儿气恼，抬手推他一把，嗔怪道：“你有没有个正行？”
裴松笑着踉跄几步，重又凑到小翘儿身边时，笑着问道：“我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儿，还望娘子提醒。”
小翘儿嫌弃地皱着眉头，扯过来一缕头发，在鼻下闻了闻，苦着脸说道：“我觉得我快捂馊了。”
裴松眨眨眼，劝道：“佟嬷嬷说过，月子里不能沾水，她老人家连手都不让你洗，更枉论洗头洗澡了。”
不提这些还好些，一提小翘儿越发忍不住了，“可是，外头天儿那么热，我这么捂着，迟早捂臭了。到时候把裴枭给臭坏了，嫌弃我了，可怎么办？”
“裴枭是好孩子，他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嫌弃自己。”
小翘儿一脸无奈，瞧着裴松的脸，又强调一遍，“我非常嫌弃自己，感觉自己快要落入垃圾堆一般。”
裴松用指尖绕着小翘儿那缕头发把玩，温柔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洗头，洗澡。”
裴松瞪大眼，刚要反驳。小翘儿退而求其次，让步道：“不洗澡，擦一擦也行。”
裴松皱眉，“可是，万一落下月子病怎么办？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我不管什么规矩，我就是要洗。”
小翘儿开始耍赖。
裴松拿她没辙，低头看裴枭。
裴枭此时正睡得鼻涕冒泡，才不管你是奶香味还是汗臭味呢。
裴松思量片刻，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出去了。
小翘儿煎熬着等了会儿，听到外头有人招呼佟嬷嬷，让她到外院去一趟。
她心道：有戏！
又过了会儿，就瞧见裴松亲手拎着一桶热水，推门而入。
小翘儿心花怒放，趿拉着绣鞋就凑了上去。只见桶里的水并不清澈，黑褐色，甚至还有一股味道。
“这是什么水？”
小翘儿嫌弃又好奇。
“艾叶煮的水，煮好后晾到常温，正合适洗。”
“为什么要用这个水洗？”小翘儿一边问，手上利索地拆掉发髻。
“我刚问过徐神医，他说妇人坐月子，不沾凉水是对的，但也不能矫枉过正。这艾叶煮的水用来洗头，可以散寒、通络、祛湿，妇人月子期间也是可以用的。”
裴松让小翘儿倒着躺到贵妃榻上，脑袋下边铺上一个大帕子，下边接上一个大铜盆。
他搬来一个矮凳坐下，一手托住小翘儿的后脑勺，一手握瓢舀起半瓢艾叶水，慢慢地把头发打湿，又拿来她寻常洗头用的***味儿的香胰子，在发丝上搓出泡沫。
裴松大掌有力，动作轻柔。小翘儿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
银纤推门而入时，便瞧见裴松两手上沾满泡沫，正忙得不亦乐乎。
“四爷，这活儿怎么能劳烦您呢，放着我来。”银纤忙撸袖子走过来。
裴松却拒绝腾位置，一努嘴，吩咐道，“你帮着淋水就行了。”
小夫妻的甜蜜日常，银纤不好硬生生阻碍，知情识趣地帮着淋水。
裴松手脚麻利，等佟嬷嬷进门的时候，小翘儿已经洗头擦身完毕。她头上包着大帕子，正端坐在梳妆台前。
佟嬷嬷一瞧，吓得大惊失色，埋怨道：“小主儿嗳，怎么就不听劝呢，以后要是落下病根，可不得了。”
裴松笑着不说话，抬步往外间走去。小翘儿干脆不理，喜滋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佟嬷嬷捶胸顿足，嘟嘴抱怨，“你们一家三口，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大的不听话，小的急脾气。”
这评价中肯，小翘儿嬉皮笑脸接受。
佟嬷嬷权威受到挑衅，吓唬道：“主子现在年轻，瞧不出什么危害来，以后万一受风头疼，您就知道老奴的话是对的。
千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是有道理的。万一落下月子病，得等到下个月子才能治好，我看您可怎么熬。”
“月子病月子治？”小翘儿诧异。
佟嬷嬷重重点头。
小翘儿满不在意道：“不怕，大不了过两年再生一个。”
女人的通病，在生完娃的一段时间内，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自豪感，就像是旅人翻过一座高山，将军打了一场胜仗。
俾睨众生，自信满满，一切困难，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们完全把生产时经受过的疼痛，抛之脑后。
所以，小翘儿才会脱口而出，说出“大不了再生一个”的豪言壮语。
旁人却看得清，小翘儿生产时遭受的疼痛，佟嬷嬷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刚刚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还没出月子，就惦记着生下一胎了？
这孩子当真没羞没臊，不长记性。
佟嬷嬷抬手在小翘儿额头虚点了两下，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银纤也低头笑小翘儿，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裴松原没出去，拿着帕子站在屏风后擦手，听见了小翘儿这番话，不由也笑起来。
他绕过屏风，去了床边看裴枭。
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自然不用怕，大不了给裴枭添个小妹妹，你说好不好啊？”
小奶娃刚睡醒，正困顿无聊，一听裴松逗他，不管听没听懂，便咿咿呀呀回应起来。
“你同意啦？”裴松继续。
“啊~~”，小奶娃嗓音有点大。
“哦，你不想要个小妹妹呀？”裴松煞有介事。
“呃，呃，哇~”裴枭很不给面子地哼唧起来。
“喔~~喔，你别哭，你不想要小妹妹，是想要个***吗？”
小奶娃当真停止了抽泣，大声地“嗯”了一声。
屋内众人为之一振，被父子俩这番对话逗笑了。
佟嬷嬷夸道：“小少爷真聪明，还没出月子就跟个小大人一样。”
银纤夸道：“小孩子说话最准了，小少爷说下一胎是***，那肯定又是个少爷。”
她们俩一唱一和，说得裴松目瞪口呆。
本是玩笑话，怎么大家突然就认真起来。
佟嬷嬷和银纤顾不得照顾小翘儿，双双过来照顾小奶娃。
裴松走到梳妆镜前，把小翘儿拉起来，拉到南窗罗汉床上坐下。
隔窗的阳光分外暖和，晒在还有几分潮湿的头发上，很舒服。
小翘儿舒服地刚准备合眼小眯一会儿，就听裴松在她耳边问道：“娘子真的想再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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