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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翘儿胡乱用手背擦了一下脸，转过头来，无比认真说道：“若我闯不过去这关，你一定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她竟是准备留遗言了？
裴松害怕得紧，忙阻止道：“你别乱说，我不答应你，你一定会顺顺利利闯过这关，平安生下孩子的。”
他心道：别说两个要求，就是两万个，两亿个要求，也会答应她。
可他唯一的愿望，想让小翘儿顺利过了这关，母子平安。
小翘儿却是直截了当说道：“你答应我，若等会儿面临保大保小的问题时，你一定要选择保小。”
裴松愕然，不敢相信地问她，“为什么？”
“他（她）是我十月怀胎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想让他（她）多看一眼世间的繁华。”
“不行，我不能让你涉险。”裴松拒绝。
“不行也得行，若以后有人欺负他（她），你也一定要豁出命来护着他（她）。”
裴松简直被气死，他胡乱摇头，违心说道：“俗话说，有了继母便有了继父，这一点我可答应不了。”
“你......”
小翘儿气得咬牙，抬手拍在裴松脑瓜顶上。
裴松委屈无助道：“既然是你十月怀胎，又拼了命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崽，你自己护着。我这辈子只护着你，旁人谁都不管。”
小翘儿怒瞪他一眼，咬牙道：“你少说这些，姓田的女人，不是你领回来的？”
裴松知道小翘儿还在生气，起身道：“我现在就把她赶走。”
“哎哟”，小翘儿不由抬手抓住了他衣袍前襟，又一波阵痛来袭，她不由蜷缩起了身子。
裴松不敢贸然动作，重又蹲下来，抬手递到她嘴边，主动求道：“来，给你咬着。”
小翘儿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此时的时光，真是难熬呀，于别人来说，是春风沉醉的夜晚。于小翘儿和裴松来说，却是一分一秒，都如在热锅上煎熬。
阵痛袭来时，裴松守在旁边，帮忙鼓劲擦汗。
阵痛过去时，裴松就说话分散小翘儿的注意力，好让时间过得再快些。
月上中天时，阵痛连成一线，如不断拍打堤岸的潮水，没有停歇，一波接着一波。
小翘儿满脸汗湿泪痕，鬓发散乱，嗓子都哑了，用力时青筋暴起，哪儿还像以前那个秀美温润，又敏感机灵的皇姑奶奶。
可裴松却觉得，此时的小翘儿最美，通身上下散发着观音菩萨一般的光芒。
美得无以言表。
“翘儿，你再用力，就快了！”
裴四爷此时也有了经验，不像初来时那般惊慌失措了。
他两手用力回握着小翘儿，教她吸气呼气，教她如何蓄力再如何发力。
稳婆那套法子，被裴小四儿尽数学了去。
“瞧着头顶了，小娘子再用些力。”
“就快出来了，小娘子莫哭喊，再用多些力。”
“裴四爷，你喂小娘子喝口参汤，咱们一鼓作气。”
裴松端过来参汤，喂了两口，再来到小翘儿身边时，没像刚才那般鼓劲，反而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接过银纤递上来的热帕子，帮小翘儿擦了擦脸。
小翘儿不解。
“马上就要见到崽崽了，让他第一眼瞧见漂亮的额涅。”
裴松说笑，扭头把帕子递给银纤，抬手握住了小翘儿的手，贴到唇边蹭了两下，柔声说道：“咱们一鼓作气，把崽崽带到这个世上来，好不好？”
小翘儿点点头，听着裴松的指令，吸气，呼气，用力；吸气，呼气，用力......
数个往复，一声婴儿啼哭，刺破夜空，宣告了新生命的开始。
“恭喜二位，喜得贵子！是个小少爷！”
稳婆喜滋滋报喜，拿出准备好的纱布，把小奶娃擦拭干净，又用红色锦缎做的襁褓包好。
这才送到裴松和小翘儿面前。
小翘儿累到虚脱，浑身一丝力气也没了。她抬了抬手臂，酸胀难忍，竟是动也动不了。
“爷，您来抱着吧！”
稳婆把小奶娃递到裴松怀里，裴松推拒不得，不得不接住。
可他紧张得像是在走钢丝一般，心里七上八下，四肢僵硬，都不知该摆个什么姿势。
小奶娃瘦瘦小小的，跟个小猫崽一样大小，只有一个大大的脑袋，周身软软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手指头缝里漏下去。
裴松站在那里，生怕自己稍稍的动作，便把小奶娃给伤着。
不同于他的紧张，小奶娃却有些暴躁。
他似乎对这个世界不太满意，又像是自信地宣告自己的新生，不管不顾，不听劝阻，就那么张着大嘴巴，用力地哭着。
他哭得恣意，裴松却被吓得肝颤，不停哀求。
“宝宝，你歇一歇，别哭了，好不好？”
“崽崽，再哭嗓子会哑，明天就哭不出来了。”
“裴枭，你要是不听话，再哭的话，我，我，我也要哭了。”
裴松对怀里的小婴儿，简直束手无策。他差点跟小奶娃一起哭起来。
稳婆那头已经帮小翘儿收拾好，见裴松这样越发觉得有趣，走上前来一把接过小奶娃，转身把小奶娃贴着小翘儿放好。
“小少爷，这是你娘亲，那么漂亮，那么勇敢，你可得认准了哟。”
稳婆柔声哄着孩子。
小奶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哼唧两声，停止了哭声。他努力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朝小翘儿看了两眼。
温顺乖巧，像个大孩子一般。
此番表现，在早产的新生儿当中，已属罕见，惊得稳婆不住夸赞。
楼下徐神医听了喜讯，自是开心。
裴松放下帷帐，把徐神医请进来，隔着帐子又替小翘儿把了脉，顺道把刚出生的小奶娃也瞧了瞧。
“不愧是裴四爷的儿子，哭声有力，肺气足。虽然瘦弱些，慢慢调养着，等到两三岁头上便能养足了。”
徐神医对小奶娃评价极高，又问道：“可起好名字呀？”
裴松笑笑，柔声说了两个字，“裴枭”。
“哪个xiao？”
“枭雄的枭！”
徐罔点头，“听起来，倒比他阿玛的名字还要雄壮威武些。”
裴松只笑不语。
裴枭，这名字是小翘儿取得。
她和裴松两人从小生长于规矩森严的地方，被扼制许多天性，她唯愿自己儿子以后的人生，能过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裴松何尝不是这么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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