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在前，石头在后，两人大步流星出了燕春楼的大门。

    “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石头扭着头张望了两眼，离燕春楼远了，也未发现跟踪之人，方才小心谨慎问道。

    “今儿回去休整，明儿一早去会一会那个鬼灯哥。”

    石头摩拳擦掌，有点跃跃欲试，可转念一想，心头疑惑开口问道：“爷，我瞧着那个合欢姑娘，有几分面熟。”

    裴松猛然扭过头来，问石头道：“你认得她？”

    石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敢确认道：“我瞧着像是田侍郎家最小的女儿。”

    “田侍郎？”

    裴松皱眉。

    前两年，户部田侍郎贪墨被人揭发，查实后为了以儆效尤，被万岁爷重罚。

    田侍郎当场被推出午门外问斩，抄家没产，合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无一幸免。

    只是，他家的女儿，又是如何流落到南古这么偏僻的地方？

    裴松实在是想不通。

    且对于田家的女儿，裴松是没有太多印象的，只是隐约瞧着有那么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裴松问石头道：“你何时见过田家小姐？”

    石头挠了挠头，道：“有一年春猎，京中官眷也一同前往。老夫人在帐中把四爷引见给众世家夫人、小姐，您不记得了？”

    裴松点头，他当然记得这一桩事儿，这件事儿可谓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尴尬的事儿了。

    想他堂堂太子伴读裴松，世家公子哥儿，俊俏好少年，却被一群夫人、小姐

    围着，看西洋景一样，上下打量，问东问西。

    他当时年纪小，脸皮薄，旁人问什么答什么，只有她们审视相看他的份儿，他却没有回看她们的胆量。

    当时额涅给他介绍了好些个夫人、小姐，他只是垂眸行礼问安，却也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

    可石头却如何记忆如此深刻？甚至记得田小姐的容貌？

    裴松好奇，扭头瞪石头一眼。

    石头心头抖了抖，忙举手投降，自觉招认。

    “爷有所不知，您那阵子威名在外，倾慕您的世家小姐，多得数也数不清，暗地里打着送东西的旗号来见您的，不胜枚举。

    可您发下话来，纵是王母娘娘跟前的七仙女来了，也是一概不见。奴才自然不敢违逆，便把她们都拦在了外头。

    旁人碰壁之后，倒有所觉悟，再不过来纠缠。可这位田小姐，却是个执拗的，每日里往咱们帐子跑个三五趟，还曾暗地里托奴才给您带东西。”

    “她给的东西你收了？”裴松瞪大眼，不由气恼。

    石头忙摆手道：“奴才可没那个胆子，她塞给奴才的小玩意，奴才后来一并还回去了。只因一来二去多见了几面，这才印象深刻些。”

    裴松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当年他桃花太旺，以致于遇到那些疯狂女子时，躲之唯恐不及，哪儿还敢有所言语、沟通。

    听石头细说原委，他心头唏嘘，谁又能想到，娇滴滴无忧无虑的世家小姐，一朝家道败落，

    竟然沦落如此，想想真是感慨。

    命运翻云覆雨，弱小的一个人，又如何抗衡？

    想到这，他不由又想起小翘儿，若要论起来，小翘儿的命运也谓苦难波折。

    所幸两人相遇，相互扶持，相依取暖，方才让她凄冷命运中，偎出几分暖意。

    ****

    第二日一大早，裴松和石头骑马出城，来到赤澜江畔的一处石桥边。

    对岸桥边有一处石屋，四周寥寥，空寂无人。

    裴松冲石头使个眼色，石头翻身下马，冲对岸喊了一声。

    不大会儿，从石屋里出来一位独眼的汉子。他审视看着裴松主仆二人，问他们过来何事。

    裴松掏出合欢昨日留给他的字条，给那人看了看。那人倒也没再追问，拿出一柄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

    哨声清亮高远，划破青山的寂静。

    不大会儿，山上传来同样的哨声。

    那人方才瓮声瓮气说道：“两位稍等，当家的马上下来。”

    裴松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抛给石头，石头自顾自牵着马匹到路旁树上拴好。

    回来时就见裴松坐在桥上栏杆处，望着湍急的河水发愣。

    “爷，咱们怎么办？”石头从裴松身边绕过，小声问道。

    “装得霸道蛮酷些，千万别把他们放在眼里。”

    裴松头也没抬，全然不顾忌他们主仆是否已经落入危险之中。

    石头便也跟着裴松有样学样，装出一副纨绔痞样。

    等了好一会儿，直把裴松等得脸色沉了下来，也没见着人

    影。

    裴松不由动了怒，他冲独眼那人吼道：“你们什么意思？耍小爷是吧？莫说五万两精铜，就是五万两白银、黄金，小爷我也是见识过的。”

    他这边骂骂咧咧，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去，一行五六人从山顶走了下来。

    “谁是你们大当家的？”

    裴松先发制人，眼皮微抬，放下狠话道：“小爷没空跟你们耗着，找个说话算话能主事儿的过来。”

    “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哥？长得还挺俊，就是脾气不好。”来人中有一个黑不溜秋，贼眉鼠眼的人，阴阳怪气说道。

    裴松打眼瞧他，只见那人躲在人后，不时偷眼打量他。

    行为举止很是卑鄙龌龊，倒不像有当家主事之才。

    裴松打量对方人等，他们也都打量裴松。

    “你们是何地来的？”打头那人很不屑地问道。

    裴松冲石头使个眼色，石头冲那人一抱拳，道：“从江州而来。”

    “江州？可否问一下江州哪家？”

    这个问题，提前未曾商量过，石头不敢擅自做主，顿了顿。

    裴松抬步走上前，冲那人一抱拳，道：“江州，陆家。因着陆氏名下票号商铺比较多，现在又逢乱世，不甚太平，便想着添置些铜铁，锻造些守家护院的兵刃。

    族长这想法久已，只因手中没有精铜，黑市白市均买不到，所以才耽搁下来。

    想来你们也知道，精铜素来由官府统一调配，寻常人等拿不到手上，纵是咱们陆家和

    京中权贵有姻亲关系，那也是破不了例的。

    这次听人说鬼灯哥手上有这玩意，便紧着赶过来，想要分得一二，价钱嘛，自然是好说。”

    “价钱好说”四个字，裴松故意着重强调。

    对岸那些山匪互相看看，一个个面露出喜色。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花愁 identityid=5Cd55F0BC3285F12dFFBd434FF0F3B26 /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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