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春见到二姐，正在被一班表姐妹围着说话，一看春子来了，就说“我的老板来了，你们有什么话，直接问他吧！”
二姐的脸上，有种莫名的光辉，包文春连忙道喜，叫双儿捧上个很漂亮的礼盒。一看五六个姑娘涌出来，就连忙说“啊哈！客人来了，我去接一下哈！”
几个姑娘笑嘻嘻地去看他送的礼物，也就顾不上找自己问话了。
现在并不时兴金饰套餐，再说了，也没谁给打耳孔啊！
包文春送的是一对金手镯，一对耳环，一条金项链，吊坠却是一块兔形红玉，那是二姐的属相，材质就不是这些人能认识的了。关键是包装盒内外，那个精美程度，就令大家感觉见识不足了。
孙顺子也是高中毕业，比包文春高了两届，今年二十六了，是八三年秋季第一批进五金厂的工人，中等个头很精神。
他们开着一辆小汽车，是借用单位的，后面跟着一辆拉礼品的三轮车。汽车上下来四个媒人，包文春一看，又笑起来。
俗话说中人是托的，媒人是撮的。中人是旧时的中介裁判称呼，属于双方共同委托信任的人。媒人是好事者把男女双方撮合在一起，这个人选随意性很大。孙顺子和周二姐是自由恋爱，但也要有个隆重点的仪式，这个媒人就只能找双方共同的熟人了。这么一打听，卢庄的大姑父就是最佳人选，他是周老爹的姨表兄弟，在男方那边是地头相连的邻居。他做主媒，其余三个就是配角了。
这里面没有包文春什么事，就到外面和客人们聊天。
周士明的工地已经停工了，过来帮忙端茶递水散烟拿瓜子的，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自己的员工，看着自己有点敬拘谨，还是围过来问候。
包文春就问“士明，听说你的对象也找好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周旭得抱着女儿过来，笑着说“春子！咱们就等着喝你的喜酒啦！”
包文春说“我比士明还小些，要娶媳妇也得他先来！哎！二哥，你的闺女都这么大了，二嫂来了没有？”
不仅二嫂来了，二哥周旭得的岳母和小姨子小舅子也坐了一片，正咋咋乎乎的和几个男女青年在一堆打牌呢。
周家的亲戚多，周小粒的姨夫舅舅就四五个，表姐表妹表哥表弟更是来了十几个，里面就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二十多岁了，依旧还穿着同款同色的衣服，很容易混淆的。
包文春怀疑他俩的动机不纯，都把女朋友带来了，还这样穿，不是想占兄弟媳妇的便宜是什么？两个淮河南岸的蛮妮，看样子和他兄弟没认识多久，绝对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他舅舅家的表哥和大姑家的表哥一直不对付，一见面就相互言语刺激对方，原因是都想娶大表妹周大姐，结果人家嫁给了姓肖的。见包文春坐过来，就一致调转话题，和包文春说起话来。
“春子！你今年才二十岁吧！我以前过年来，你才这么高，经常把家里的炮偷出来炸牛屎，没少挨揍吧！这才几年，就混到咱这儿街上都装不下了。哎！你说说，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了？”
现在的人还没有什么近亲不能婚嫁的观念，侄女随姑，外孙女嫁回舅家，都被称为亲上加亲。包文春知道他们之间的话题，一直到老，都在讨论争执不休。就笑着说“挣得多，花钱门路大，总是不够花的啊！”
正说着，周父过来问“春子，是不是把金老太接来吃饭？”
包文春说“肯定的啊！二姐是我妈的干女儿，也是她外孙女啊！她能不来么？”
“那会不会是向她要礼？”
“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叫小粒开我的车去接她，连老舅夏舅母我老姨一起接来，这是必须来的事，我估计他们换了衣服在等着呢，你不去接她们，回头她们还要见便宜怪呢！”
今天是逢集，临近年关工厂也在赶工，周大姐到接近中午了，才和肖大哥请假回来。
周小妹和包景群在街上卖猪肉，帮忙收钱，也是回来很晚。
眼看十一点了，更多客人陆续赶来，人家都是赶着点来吃饭的。
看来二姐的电话通知很全面，亲友们、没事儿的朋友都匆匆赶来。有的人直接把礼物送来了，说明晚有事顾不上来了。
本地习俗，嫁女都是头一天晚上娘家待客。周二姐十八出嫁，周家就在十七晚上，也就是明天下午待客，孙家迎娶，是在十八中午待客。
二姐是公司高管，人缘很好，今天来随礼的就很多，很多人要给男女双方送礼，后天中午还要去孙家喝喜酒，今天就是个机会。
见包总坐在帐篷里，就一个个过来问候，然后坐在一边很老实。
周家大舅家老表叫姚川林，说话有点尖酸，就说“春子老表，看来你对他们管理得很严啊！怎么见到你就想老鼠见到猫一样，你哪里长悚毛了吗？”
长悚毛是骂人的话，只有猫身上长有悚毛，据说是避鼠毛，老鼠老远感觉到就退避躲开。这也是开玩笑常说的骂人话，这个都是骂急了才说出来的话，他和包文春不熟，这样说就过分了。
果然，周围一群人就对姚川林怒目而视，都是年轻人，性格火爆，受港台影视剧影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经常发生。
包文春环顾一圈，示意没事，见姚川林自觉失言，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老表以后注意，祸从口出不是说着玩的！我的公司管理制度很宽松的，不用你来指教，中午吃好喝好哈！”
姚川林红着脸回堂屋里去了，不一会儿他爹也就是周小粒的大舅和姨夫出来了，来道歉。
周小粒的姨夫姓吴，是南边大岭乡的派出所民警，平时一年轻易不来周家一趟，因为是公家的人，就被奉为上神贵宾招待。他今年也就四十七八岁，今天来赴宴还穿着警服，有点不合场景。他当然知道包文春的身份，但又觉得今天是私人宴会，自己是长辈，等大舅道歉后，也很客气地说了几句客套话。
包文春喊着姨夫，摆手请他们回屋坐。他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对老吴的态度很欠恭奉，也没有笑脸的接受了。
老吴养尊处优高人一等惯了，就有些着恼，蓦然想起去年的事，见包文春盯着自己的衣服看，顿时悚然而惊，连忙转回来敬礼，重新道歉。发现包文春根本就没拿眼看自己，这才慢慢回屋。
候客不过午，意思是到了十二点，客人不来，那就不必再等了。十一点半，更多客人来了。门前的水泥路连接公路，路边就停了大片车辆，包文春就看见更多员工到来。张键兴、汪玉梅、潘青莲、王芙玫这些人来了不说，刘旭容夫妇身后跟着的不是徐晴是谁？
周小粒拉着金老太和夏舅母和老姨来了，老舅背着小表弟也来了。包文春招招手，徐晴几个就围过来，刘旭容问“你不是去哪里旅游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棚子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包文春几个就挪到西边包建伦家，在他家开席一桌，周士明亲自拿酒端菜，众人都不喝酒，随便吃了点菜，就带上孩子们一起回农场说话。
众人坐在东院客厅里，双儿问妈妈“弟弟妹妹怎么没来？”
徐晴说“天冷，姥姥在带着呢！你和阿姨玩得开心吗？”
包文春看看汪玉梅刘旭容夫妇和张键兴王芙玫祝道绣几个，都是起家的骨干老人，就说“过几天，等北京武汉香港的一些人员回来后，我们召开个会议，安排一下未来几年的工作。麻麻地，功劳贡献越大，越容易被猜忌怀疑，怀璧其罪的事现实版啊！我会在农场呆上一段时间，这里缺少个可靠的厨师，张键兴问问傅校长，看技校烹饪班里能不能找两个人来帮忙？周二姐出嫁了，得重新找个厨师来，天天做饭太耽误事了。咳！我说得有点伤感吧！又不是世界末日，大家都别走，晚上我来做饭。昨天老刘送来两卡车海鱼呢！等会儿大家都带些回去。”
汪玉梅问“到底什么情况？这几个月都不开心。”
包文春说“命令调我到海西经济特区担任执行负责人，我从去年就开始筹备，忙活了一年多，接收了四十万裁撤的官兵，又调去几十万各路建设大军，都是吃我的用我的，周二姐和李萍去检查一圈，都看见了的。不知怎么的，就接了个电话，陈捷的后妈率先向我发难，说我玩得大了，然后就有许多人争论着要瓜分我的资产。我现在只是被停职等候处理，还没有任何证据地说我贪污什么的吧！我正在等着神仙打架分出结果呢！”
汪玉梅着急地问“咱们怎么应对？公司业绩这么好，咱们付出这么多心血，总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包文春笑着说“没那么严重！这都是我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家底，想轻易拿走，也得看看他们的牙口够不够硬？再说了，这里的这点产业人家还看不在眼里，他们要的是中关村和海西特，那里我都是七成以上的投资，他们想不花钱分走一些利益。这事儿暂时只是个大致可能，概率很高，军队合作的企业他们不敢动的，我考虑的是万一干不过他们的后果。刘老师张老师和赵明明几个也不用担心，如果不愿回原单位，我会提前通知你，有时间调回原单位。如果不愿或者不能回去的话，那就再想办法吧！”
外面响起喇叭声，包兴进来报告，说包总你的同学们回来了。
汪玉梅几个就起身告辞，包文春说“这顿饭看来吃不成了！几位注意保密，心里有数就行。包兴！去冷库给大家每人拿两箱冻鱼。”
两辆大巴上下来一群人，男男女女有七八十人，一个个打着招呼，看着晒场上的车辆来的来走的走。
包文春发现有许多陌生面孔，就问“看来大家终于开窍啦！还知道找个朋友带回来啊！张璇，哪个是你男朋友啊？那个，李莉，阮向平，你们不回家过年，怎么又来了？”
李莉悄悄凑上来，低声问“你和我姐说什么了？她回家没几天就和阮向勇结婚了，整天很忧郁，是不是你怎么着她了？小心我爸我妈过几天回来找你麻烦！”
这批同学里，并没有几个人找到对象朋友，除了包盛接通知同路回来述职外，还有大妹也随行回来过年。另外二十几个人是老王今年选派出去委培进修的第二批学员，包文春不认识啊！空欢喜一场。
挥挥手，叫他们全部住到镇上商务酒店里，叫老王给那边打电话安排，花费从自己的账目上扣，就兴趣落寞的回到东院。
大巴刚走，大门口响起拖拉机声音，闫小中开着借来的小四轮，轰鸣着驶进农场，径直跑到晒场上停下，就过来喊二叔收货。
包文春出来看，见硕大的黄牛头还连在身子上，确定是个黄大犍牛，就说“不错啊！还知道带着标志送来，那牛骨就不要剔除了，你们就在这分解，国安，去打开大灯，准备往冷库装肉。”
小中听说这边也建了冷库，就过去看看，回来说“你那里面还很空，是不是再送两头牛来，我保证还给你找来大犍牛。”
“哦！也行！年后就绝对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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