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如何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就奴婢所知，她在后宫里，行事比明妃娘娘还要低调谨慎，加之她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旁人又不敢轻易去找她的麻烦，所以她的惠和宫在后宫里头，算是一个相当和谐的地方了。”
“如此。”
沐唯稍稍心安了几分。
那般的条件，只要惠妃在那两个小皇子到她膝下后，不要生出什么争抢的心思来，那两个小皇子就能安然无虞的长大。
不过为防万一，她还是得让殿下安插几个宫人入惠和宫才行。
谁曾想。
等凤衍忙完琐事回到初心殿时，却与她说：“那惠妃是我的人。”
“啊？”沐唯有些惊讶，“你的人那么厉害的吗？都能混成皇上的枕边人？”
“与厉害与否无关，那是一次意外。”
凤衍摇摇头，坐到床沿缓缓与沐唯说道：“惠妃名楚晚静，原是师父在一次灾情中救下的孤女，那时师父不想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生出太多的交集，就把她安置到了一处教坊。”
沐唯“哦”了一声，随口问：“那你师父后来为什么又与你生出了交集？”
“许是在他救过的人之中，当时的我是最惨的吧，他曾与我说，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不敢合眼，生怕合上眼再睁开时，我就断了气。”
“……”
沐唯直听得整颗心都拧了起来，心疼得不行。
凤衍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像是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伤痛了一般，“人与人相处久了，难免就会生出羁绊，师父当时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数月，想来是在不经意中，就已经把我看得比旁人重了，才会在后来收我为徒，教我如何自保，如何防范他人，且还为了替我解毒，这几年一直在四处奔走……”
话说到这里，凤衍想到很快便要与撒旦永远分别，心情也难免低落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接着前面的话说道：“楚晚静当年在那教坊里时，才情容貌都极为出众，被教坊里的人送进了宫里为舞姬，后来师父出面替我联系了她，让她为我做事，她为了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答应了，后来皇兄在一次外出时带了她，她在那期间意外受了皇兄的宠幸，又意外的成了皇兄的救命恩人，才得了个惠妃的封号。”
“她救过皇上的命，当时应该是很得皇上的心的吧？怎么会在被封妃后那般低调呢？低调得我都不知道宫里有她那么一号人物！”
“她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个重情重义言出必行的人，她一直谨记自己应下了替我做事，得封惠妃后就一直刻意的与皇兄唱反调，很快就被皇兄冷落了，如若不然，以她不争不抢的性子……”
怕是会成为后宫里比柔妃还要受宠的后妃。
毕竟柔妃的不争不抢是装出来的，她是与生俱来的。
更符合皇兄的喜好！
但凤衍没有把这几句话说出口，他担心沐唯想到柔妃的死会难过。
好在沐唯此时的心思不在已死的柔妃身上，而在柔妃死前诞下的那两个小皇子身上。
故她听了凤衍的话，是彻底的放下了心，“看来那两个小皇子在惠妃膝下，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转念，她又想到了凤祯跟凤羽灵。
忙又冲凤衍问了一句，“八皇子跟十三公主如何了？”
凤衍摇摇头，道：“凤羽灵在知晓柔妃身死后，哭了一场昏了过去，有太医跟太后守着，倒是出不了什么大事，反而是凤祯那边……据我的人传出来的消息，他在柔妃死后一滴眼泪也没掉，就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柔妃寝殿外，连皇兄亲自去与他说话，他都一声不吭，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忤逆皇兄的行径来，使他兄妹四人未来的处境变得艰难。”
沐唯直听得鼻头发酸。
凤祯何其聪明。
在得了殿下送到他手里的药丸后，面对他母妃的死，他岂会猜不到真相。
而他眼下还未满九岁。
面对自己的父皇杀了自己母妃这种情况……
哪里能心平气和的面对！
在她担心得眼眶发红，生怕凤祯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时，沐唯低低与她说道：“芷柔宫里有我的人，永庆宫里也有，他们应该会见机行事，适时提点一下凤祯的，你无需太过忧心。”
“嗯。”
沐唯应罢后，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
毕竟眼下的情况是，她再担心，再着急，也无法入宫去做什么。
只能祈祷凤祯足够沉得住气了！
……
傍晚，芷柔宫。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站在沐钦莺寝殿外面的凤祯，在宫人们拾掇清楚沐钦莺的遗体，放入棺中，移往正殿那边时，终于走动了两步，惹得那战战兢兢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欣喜若狂的冲到了他面前去，“殿下是饿了？还是渴了？可要奴才现在帮殿下传膳？”
“小雨子你替我去看看灵儿的情况。”凤祯一口气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声音虚得厉害，毕竟他都不吃不喝的在这地方站了快有十个时辰了，快到极限了。
“是，奴才这就去。”
小雨子应罢匆匆跑走。
他想着自己看完十三公主的情况回来，就能用十三公主来劝殿下用膳了。
而在他跑远后，沐钦莺寝殿外面的宫人与妃嫔们，很快就全部转移到了正殿那边去。
凤祯没有跟去，而是在一个宫女举着要更换的衣裳到他身旁跪下时，极轻极轻的问了一句，“那药丸我母妃吃了吗？”
“吃了。”
那宫女便是昨晚从凤祯手里拿到药丸的人。
她也是除梧桐外，柔妃身边最亲近的一个宫女。
如若不然，她昨晚也没有机会把那药丸给沐钦莺服下。
可药丸是服下了，沐钦莺还是……
凤祯反复收握了数次拢在宽大袖摆中的双手，脸色越来越冷，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谁来告诉他，若那杀了他母妃的人，是他动不了，也不能动的人，他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