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苏佑陵与鱼弱棠二人本也没什么需要打点的行李,略微收拾便是准备出城。只是苏佑陵头疼的是那人便如阴魂不散一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草民苏佑陵见过七殿下。”
站在豆腐铺子前的男子继承了皇帝眉宇的英武气概,虽只着便服,其两肩上所织的火纹却是足以彰显其显赫身份。
七皇子周献骁!
苏佑陵也曾斟酌过如今大幸的诸位皇子谁最有可能继承那把龙椅。
蜀王周献检排行老二,不说已入蜀州,便是原先那散漫性子也不会去争那把椅子。更何况苏佑陵记忆中的周献检有妇人之仁,最是优柔寡断。
素王周献宸是出了名的贤良五殿下,只是为身体所累,不得不久居宫中与床榻为伴。但此人城府极深,不好断言。
六殿下周献叔是出了名的将才,如今在信州总督祖坦手下砥砺,顶了天了也就是个守卫国土的将军。毕竟离京久了,朝中无人,想要去够那椅子谈何容易?
福王周献施贵为八殿下,却是常年寻花问柳,色乱本心,不知道被多少言官奏批秽乱皇宫,自也不必多说。
而往后的殿下大都年幼。
只此刻明面上的周献骁自然便是那最佳人选,当然有道是恩威难测,谁也揣摩不了皇帝的心思。
“我说,苏老板,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小小名气,这是准备收拾着去哪儿啊?”
七皇子周献骁面色带笑,身后更左右站着体格强健,身披纸甲的贴身护卫二人。
苏佑陵面色如常,只面色如场道:“禀七殿下,在下昨日收到家父书信,只说是家母得了顽疾。苏某这些年漂泊在外,实在是不孝,此刻念及家母便是归乡心切,想着回苏州去看看。”
周献骁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为人子女尽守孝道也是理所应当。此番我也是闲来无事过来转转,赶巧便也送送阁下?”
苏佑陵闻言连连摆手:“七殿下贵为皇子,苏某一介贱民,怎敢劳烦贵体相送。”
周献骁却是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开口:“城门最近盘查的严,如今阁下可不好出城。西岐特使来我大幸与父皇商讨政事,加上此番听闻有旧越贼人复国之心不死,屡屡作乱,阁下可是还要恐怕还没有通关文牒,确定不要我送?”
这一席话已是将苏佑陵逼到一个死胡同,进城容易出城难。如今毕竟身旁还有鱼弱棠这个官府缉拿之要犯,苏佑陵本是处处小心谨慎的性子,如何敢冒这个险?
但眼前的周献骁却是一脸的计谋得逞模样。
“我说阁下就别再推脱了,我交朋友从来不分贵贱,也希望阁下不要将我看作居心叵测的奸人。”
苏佑陵闻言连忙低头作揖:“苏某不敢。”
周献骁笑着上前拍了拍苏佑陵的肩膀:“说好了,叫上你媳妇。就由我来送送只来麟淄一个月便得我父皇恩赏的雕匠和被冠以“小青鲵”名头的姑娘。”
苏佑陵叹了口气,只无奈于很多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他难道还能当街杀了周献骁不成?不说那两个侍卫他能不能打过,即便是当真将周献骁杀了,他便是长出三头六臂也走不出麟淄城半步。苏佑陵细思无果,便也只得去招呼跛狗和鱼弱棠离开。
………
“特使尝尝,这碧沧岚可是不亚于水龙吟的好茶,只以那昆仑雪水浸泡煎成方才能将其茶香尽数释放出来。”
太华殿侧
两名宫女身段婀娜,只将捧起檀盘中的瓷杯轻置于桌上,便又是站于周瞻源身后。
哒赞铎端坐在汉白玉砌成的贴地圆凳上,太华殿矗立眼前,雕梁画栋巍乎盛哉。
哒赞铎细细端详着眼前大过自己一倍的男子。
那是大幸的天。
饶是他心大,也不敢在周瞻源面前如何造次,只谢过之后才轻轻端起瓷杯小口啜饮。
“都说大幸地大物博乃无上天朝,此番来到麟淄也算是让在下大开眼界。陛下有功于社稷,实乃千古明君。”
周瞻源闻言便是朗声大笑:“祖宗的土地在朕手里丢了一处又一处,特使这马屁,朕可当真是没脸接下啊。”
哒赞铎闻言却是信誓旦旦开口:“大幸失地,非陛下之罪。这一来百胡联手,锋芒太盛,大幸以一己之力难堪抵挡也在情理之中。这二来恕臣使斗胆说上一句,大幸疲敝非一朝之事。陛下英武善谋,又勤于政事,只是生不逢时,不然说不准便是那第二个禹君。”
周瞻源玩闻言龙颜大悦:“既然如此,朕便收下特使这句话了。大幸与百胡相互征伐已有百余年的恩怨,如今朕便也是开门见山,大幸有意与西岐结盟,只望贵国国君好好思考此事。毕竟朕听闻,百胡侵扰西岐国境界的次数也不少。”
西岐国政教合一,国教阳灵的教主也是如今西岐国的皇帝,自然也是上一代十位阳灵其一。那喇滑帝王醉心征伐,东征西讨早便是将周边诸国扰的不得安宁,西岐国君生起了对付喇滑的念头也是自然。
而如今的哒赞铎在西岐国的地位便是相当于大幸的太子,犹可见西岐对于此番联盟也是相当看重。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一国之君不会不懂,百胡势大,西岐也不可能再是坐山观虎斗。而一旦百胡当真是将大幸给覆灭了,那么他们西域诸国便会理所当然的成为百胡部族的下一个目标。
“不瞒陛下,我皇常言喇滑帝君昏庸无能,目光狭窄。对于其乘着大幸与百胡交战出军侵占大幸国土之行径也是极其不齿。”
哒赞铎有意开口。
喇滑接壤大幸,二者只因沙州一地的归属也是历来兵戎相见。大幸也只能每每不厌其烦的在与百胡缠斗中还要分兵去防守喇滑。便是连祖坦都曾形容那百胡便如下山猛虎啖人肉,可那喇滑却似一个驱赶不走的蚊蝇,实是惹人厌烦。
周瞻源对其更是深恶痛绝,只是当着西岐国使哒赞铎,也自不能过多表现出来。是浅笑捧茶一饮而尽,而后才缓缓开口:“莫非西岐也有意出兵喇滑?”
一个也字便是足以说明大幸对于喇滑的态度。
哒赞铎笑而不语。
周瞻源也同样报以一笑。
此间二者更像是两个精明到了极点的商人。
哒赞铎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将眼前茶水也是一口饮尽,茶香绕舌,当即起身作揖:“我代我西岐国君向大幸陛下献出诚意。只结盟一事,我希望大幸西岐便如真正的挚友一般。不瞒陛下,我神昊护教军八万已经便在我国之西境,随时准备出征喇滑。无论结果如何,大幸能打下多少地盘,我西岐不要寸土。同样,我西岐所占,也希望陛下不要过问。只要吃下喇滑,大幸西岐接壤,区区百胡便不足为惧。”
这一番话便已是在左右天下大势,虽说颇有纸上谈兵之嫌,但若是放在军中,想必很是振奋军心。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周瞻源默然一笑,再是朗声开口:“好,不愧为西岐阳灵,此等魄力让朕佩服。此番一事待朕与陈尚书拟定盟约后便由特使带回贵国国君过目。”
哒赞铎再一礼:“陛下,恕在下冒昧,还想向您再讨要两样东西。”
周瞻源闻言只一笑道:“既然你我都快是成盟国了,何须如此多礼?特使快快讲来,让朕瞧瞧是我大幸何物能入西岐国君的法眼。”
哒赞铎摇了摇头:“并非是代我西岐国君索要,而是臣使在来了麟淄之后所闻所见皆是新奇,便有些东西臣使自己想要,所以这才是来向陛下讨要。”
周瞻源闻言却是一愣。
“还真不知道能入特使眼中的是何物?”
哒赞铎这才缓缓开口:“这其一是希望能让臣使将大幸的各种茶叶带一些回西岐。不瞒陛下,哒赞铎在金玉斋中品鉴水龙吟,再是今日的碧沧岚,皆是合臣使胃口,臣使怕回了西岐便再喝不到了。”
周瞻源听着自然是颔首笑道:“区区茶叶能值几个钱?朕这便差人将各种好茶装上特使回国的马车上。”
无论水龙吟还是碧岚沧,在大幸皇帝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周瞻源当然不以为意。
“那这第二件东西呢?”
周瞻源继续追问。
哒赞铎连忙开口作答道:“是想要一个人。”
周瞻源面色微眯,只稍作思绪便是面色缓缓开口:“何人能被特使看上?莫非是特使要那幽兰坊的褚姑娘不成?”
周瞻源有此想法自然也属正常,哒赞铎毕竟年少气盛,哪有少年英雄不爱美人的?更何况那日也正是褚青鲵将哒赞铎要的冉鲸带了出来。二人一言一行自然逃不过后来勘隐司的汇报,有男子对褚青鲵动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女子,更何况是青楼女子。
总逃不过一个命运。
饶是周瞻源曾口谕褚青鲵可自择夫婿,但如今面前的哒赞铎很有可能便是西岐下一任国君。
用一个青楼女子与其交好,怎么想好像都不会亏,只要哒赞铎能开出足够的条件即可。
千思万绪之下周瞻源已经是做好了说法。
却是哒赞铎再一开口,直接便是让周瞻源方才的所思所想全都化为了一纸空谈:“并非是褚姑娘。臣使来到麟淄,结识的第一个幸人朋友便是那鸾凤和鸣的雕匠。臣使是觉得那雕匠比那水龙吟更合臣使的胃口,所以便是想将此人带回西岐。”
周瞻源闻言却是挑眉笑道:“我当是谁,只那雕匠,技艺确实高超。朕没记错,是叫苏佑陵对吧。”
哒赞铎急忙点头。
周瞻源微微颔首开口:“既是如此,朕便亲下圣旨一封,这便让那雕匠随你回西岐。”
哒赞铎面色一笑,叩头拜谢。
“谢过陛下成全臣使心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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