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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香川县位于日本的四国岛, 是典型的南方地区,这里毗邻濑户内海,气候温和少雨, 也是日本面积最小的一个县。

    作为典型的北方人,乙骨忧太还是第一次来四国, 但任务的重压落在头上,让他很难生出观光的心态。伊地知将报告整理得很详细,只可惜内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有限,iad里面的内容被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好几遍, 仍旧很难理清楚任务执行的思路。

    来接他们的辅助监督,是个带着黑框墨镜, 留金色大卷发的女性。

    “这位就是灼先生吧, 孤儿院现在已经暂时关闭, 事发地点附近区域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立刻进行当地居民的疏散。”

    对方很是熟练地踩着高跟鞋跟在他们的身后, 一边走一边汇报现场的工作情况:“当地可以调用的咒术师最高等级只有二级, 如果有需要的话, 我也可以代为联络。”

    “无妨,我和乙骨同学打算先去看看现场。”

    的场灼也和对方打着招呼:“因为不清楚敌人的波及范围和形式,考虑到您的个人安全问题, 这一次就由我和乙骨同学两个人参与任务, 没关系吧?”

    “哎……当然没事!一切以灼先生您的判断为最优先。”

    辅助监督点头同意, 的场灼在业界的风评向来不错:“善后之类的问题就请交给我吧。”

    一般来说, 以东京高专为根据地的咒术师活动范围往往在日本北方地区, 直到本州岛的岩手县和青森县为止;而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学生和毕业咒术师活动范围往往倾向于日本南侧, 比如四国岛和冲绳;阿依努咒术联盟独揽北海道这一片区域, 偶尔也会在稍南一些的区域活动帮忙……总而言之,大家各自划分,各司其职。

    的场灼边走边给乙骨忧太介绍些咒术业界的基本常识,“不过这也只是通常情况,比如你是东京高专的学生,这一次却跟我一起来四国岛,而悟也是东京高专出身,但任务范围基本上遍及整个日本。”

    “啊,因为五条老师是当下唯一一个能够正常执行任务的特级?”

    乙骨忧太也在学校里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是还有一个特级咒术师,常年不接任务……”

    “哎呀,是说九十九前辈。”

    的场灼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样,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据说这几年她带了一名徒弟,目前的实力很不错,才念高中二年级就已经晋升成了一级咒术师。”

    第三名特级咒术师是乙骨忧太自己,当然,如今的他更愿意将这个词汇更正为“特级被咒者”——想也知道,那个特级咒术师的身份当中有五条老师的推手,而他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实感,不仅没有,在一对一自律训练的时候,他还会被四级咒术师的禅院真希一通暴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算什么特级嘛,相比之下,他的三名同学反而显得尤为可靠。

    不过……

    “我记得应该还有一名特级?”

    乙骨忧太提问道:“当然不是说即将晋升的灼前辈……我是在学校里听秤学长说的,说是目前日本的特级咒术师一共有四名。”

    “嗯,是这样。”

    的场灼一点头,却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哎呀,已经能看到警戒线了,忧太你稍微等一下,我在这里贴张符……”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描摹着复杂纹样的咒符,贴在了境界线附近建筑物的墙角上。乙骨忧太定睛一看,那些咒符的样子和他一开始险些被秘密处刑的那个密室里铺天盖地的符篆有些形制上的类似。

    “这是……?”

    他之前可没见的场灼在出任务的时候掏出过这种东西。

    “符术和式神使一样,也是咒术师当中比较普遍的一个术式类型,的场家的特色就是符与弓,我继承了弓道的那部分,家里也有不少擅长咒符的咒术师。”

    他正月的时候从的场家的库存里薅了一大把羊毛:“在不知道对手究竟是不是咒灵的情况下,尽可能稳妥一点比较好——这种符篆有张开结界的效果,比起普通的‘帐’要结实一些。”

    其实最好的手段是把警戒线都换成咒力加持过的八丁标,但现在立刻就要找到合适的注连绳显然不太现实,城市里突然出现这种东西也不方便和一般市民解释,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采用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办法。

    哦……乙骨忧太盯着咒符看了几秒,将咒力流动的形式记了下来,“那现在咱们去什么地方?”

    “孤儿院,监督小姐说她们已经最大限度地保护了现场,咱们先去那边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的场灼一锤定音。

    孤儿院已经有了些年头。

    伊地知先生提供的资料里显示,这里建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到现在也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历史。建筑物上长满了爬山虎,一草一木都能看出时间留下的刻痕。

    乙骨忧太一只手按在腰间的胁差上,一步一小心地踏进了孤儿院的大门。门和院墙上都积累着铁锈的瘢痕,联排房间如今已经空空荡荡,但充斥着生活的痕迹。庭院里有两架小秋千,伴随着穿堂而过的风微微摇晃。

    “把咒力集中在眼睛上。”

    的场灼吩咐道:“去观察这里的残秽。残秽分析是咒术师职业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科目,等你们到了三年级的时候会系统性地学习。对大多数咒术师来说,但凡行使咒术就或多或少会留下残秽,通过分析残秽的痕迹和流动趋势,可以有效地对于对手进行追踪。”

    当然,一些能够对咒力进行精细操作的人也可以因此而做到误导他人或者反追踪,这就像是雷达进行信息对抗一样,属于咒术领域的相互博弈。

    但这属于上层建筑,是咒术师经验丰富的人才玩得来的高级操作,作为才入门不到三个月的新人,的场灼并不建议忧太一开始就去探索这种层面的知识——他先控制好里香的力量就是万幸了。

    活动室里有长条桌和翻倒着的小椅子,乙骨忧太把椅子挨个扶了起来,放回它们本来该有的位置。玩具筐里的玩具已经有些陈旧,布娃娃上有明显缝补过的痕迹,积木和水彩笔堆砌在玩具筐里,旁边是一整套拆封了的多米诺骨牌。

    靠墙的位置是立式书架,上面码放着漫画和绘本,也都是些适合小孩子看的内容。的场灼一一扫过去,只瞥了一瞬就放弃继续追查——书架的使用频率很高,有几本书甚至都被翻得卷了页,但这里确实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咒力残留。

    倒是乙骨忧太抽出来了一本书:“哎,这本我看过。”

    “哪本?”

    的场灼也有点好奇。

    “这个。”

    乙骨忧太把绘本从书架里抽出来,展示给的场灼去看:“小时候,和里香一起读过。”

    《狐狸的窗户》,安房直子的短篇绘本,是个被翻译成好几国语言畅销海外的儿童故事。

    的场灼的童年过得乏善可陈,对于绘本之类的娱乐书籍缺乏认知,到了高专的时候被五条悟拉着强行补足童年欠缺,顺着对方的爱好过度充入了电子游戏和动漫杂志,对于相对传统的绘本反而知之甚少。

    就像现在,他就很难共情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一起看绘本的纯爱童年。

    但忧太显然对这些回忆如数家珍,他翻开绘本的封面:“当时我们还在附近的山里找过野生的桔梗花,但那里显然没有会说话的狐狸,更不会有狐狸盖的房子……不过当时只是觉得,能和里香一起出去玩就很快乐了。”

    咒力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环绕在他的手腕,最后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像是回应着呼唤的、亲昵的爱语。

    “房间里的情报量大概只有这些了。”

    的场灼看了看周围,要是五条悟的眼睛,说不定还能看出更多内容,但这里只有他和乙骨忧太,因此靠肉眼进行助力侦测的可能性无从可想。

    “有没有可能,是孩子跑到了附近的山上呢?”

    忧太猜测:“就像是奈良的那次事件一样,是能够构建出特殊生得领域的咒灵……”

    的场灼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奈良的人口流动量和神社本身的特殊性质才能够诞生出那种情况,但是香川县本身就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而神社……”

    这里广泛信仰海神金毗罗,是已经成体系的、正常而健全的神灵信仰,因而很难倚靠住民逸散出来的群体无意识来滋生过咒怨灵,理论上也和儿童的诱拐搭不上边。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的场灼推开窗户朝着庭院张望,不远处是一家正在营业的花店,不过因为这附近刚刚疏散过一批孩子的缘故,显得门庭冷落,生意萧条。由于咒力的残秽并不是很明显,为了防止恐慌进一步扩散,辅助监督们并没有立即疏散当地的住民。

    “我去那边问问情况。”

    他说:“乙骨同学打算一起去吗?还是说你想再在这里看一看?”

    “我……”

    乙骨忧太条件反射地想要点头答应,但这一刻,唯独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却萦绕在耳畔。

    [忧太。]

    是里香的声音。

    并非是变成了咒灵的祈本里香那有些失真的声线,而是真正的、记忆当中的,从来没有遗忘过的声音。

    “我再在孤儿院里找一找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不过,灼前辈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

    的场灼讶异了一下:“并没有……因为咒力特性的缘故,咒灵一般都很讨厌待在我附近,某种意义上这种体质也很不方便侦查呢。不过乙骨同学注意安全喔,在四国这里让里香完全显现的话,我的立场会很难办的。”

    他倒是不担心乙骨忧太是否会有生命危险——这个世界上能对特级咒术师造成生命危险的对手屈指可数,而祈本里香的保护范围更是严丝合缝。

    倒不如说更令人担心的是,这间年久失修的孤儿院是否能撑得住里香的一拳。

    花店的装潢很温馨,除了卖花以外,还售卖些四国特产的漆器,还有旅游伴手礼之类的明信片。

    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脸上被晒出健康的小麦色,见到的场灼推开店门之后,发出了夸张的感叹声:“欢迎光临!哎呀,没想到今天会有客人呢!”

    抱着没有客人的心态,却还在坚持营业吗?的场灼一抬眉毛,打量着店里的装潢。店主姑娘坐在柜台后面,手机撑在托架上,屏幕里正在播放着偶像综艺,有个身高一米八的女艺人正冲着屏幕一歪头,摆出姿势发出“小高田光波”。

    “打扰了,我是来这里……”

    “我知道!你是那种,圣地巡礼的游客对吧!四国八十八灵场,一共八十八座寺庙神社,全部都要去一遍挨个打卡的那种!”

    对方睁大眼睛:“不然不会穿成这样嘛!”

    的场灼:“……”

    都说了,羽织和马乘袴对他来说是像工作服一样的东西,歌姬明明也是这么执行任务的,但遭到吐槽的次数明显要低于他。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写摄影为生的。”

    的场灼干咳一声,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给自己捏造身份:“服装只是方便取材寻找灵感而已……啊对了,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个孤儿院,那里没在营业?”

    店主托着腮:“啊,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小孩子走失的事情嘛,本来之前还有些孩子喜欢来我店里玩的。”

    “能详细给我讲讲吗?”

    的场灼显得很有兴趣。

    但对方的态度一般,一撇嘴:“……什么呀,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客人呢。”

    的场灼视线在店里逡巡了一番,伸手从货架上取下来一个漆器茶杯,“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什么?这可不便宜!我家祖上就是制作纯手工漆器的哦!”

    “我看过价格了,会付钱的——您这里支持邮寄吗?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发快递到东京。”

    “摄影师收入这么高的吗!不愧是东京人!”

    一番大惊小怪之后,的场灼重新给自己拖了个椅子坐下,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现在可以跟我聊聊天了吧?放轻松,我只是方便写作取材而已,毕竟这种艺术创作总是需要灵感来源的嘛。”

    “孤儿院也好,当地的故事也好,觉得值得一提的事情,请您都尽量告诉我吧。”

    买了东西以后就是高贵的消费者,顾客就是上帝,小姑娘的态度立刻就好了不少。

    “从哪里说起呢……”

    她转着眼睛想了想:“啊,失踪的一个孩子,其实之前来我家店里买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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