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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
    沙漠的气候相当极端, 中午穿短袖,晚上围炉烤火是正常现象。

    即便眼下是普遍认为气温比较平缓的春天,太阳一下山, 温度也立刻不对劲。待到星星挂在天边隐隐放光时, 哇塞, 同志们, 赶紧闪吧, 不然身上裹着老棉袄都吃不消。

    大家放下了手上的活, 跟着他们的师傅回农场宿舍睡觉。

    因为要种防风林的沙漠距离团部太远, 大家光靠走路的话, 单趟行程就耗时长达七八个小时。要是天天这么跑来跑去,知青们也不用干活, 全把时间花路上了。所以, 植树阶段,知青连的同志们都就近住在济北农场。

    济北农场就在沙漠边缘,条件自然比知青们先前住的团部更差。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屋子安排给知青住。

    那怎么办?当然是依靠群众, 化整为零,多出来的人出去借住。

    考虑到女生不方便, 男知青们发扬的风格,主动请缨去农场职工家里跟人挤挤。

    这帮年轻人当真革命乐观精神无极限, 临走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跟女同胞们炫耀:“我们这是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了啊,你们可得加油!”

    女知青们集体翻白眼, 嘁, 有什么了不起, 她们才不会落后呢。

    男生一走, 戴金霞等人追着田蓝问:“咱们晚上能干什么呀?趁着他们不在, 咱们偷偷赶上去。”

    田蓝看着这群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十分之无语。小姐姐们,你们的精致优雅范儿呢,满头满脸的沙,先想想办法弄干净才是真的。

    徐文秀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这没什么,沙子不脏,我听说还有沙浴呢。”

    薛秀琴也跟着点头,十分肯定:“就是就是,我们家小狗从来不肯洗澡,都是在沙子里头打滚。清清爽爽的,从来不生病。”

    屋子里瞬间陷入沉默。小姑娘,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大胆哎。

    薛秀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眨巴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同伴,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生病。”

    田蓝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行了,我的小姐姐。社会发展需要和谐共生,您还是免开尊口吧。

    她笑着打岔:“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能在屋子里做的事。等高连长找来更多的玻璃瓶,咱们就在屋里灌好了营养液,到时候拿过去就能直接种树了。”

    女知青们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她们可不能叫人比下去。

    戴金霞拿出自己的书,招呼大家一块开始学习:“今天咱们就学《愚公移山》吧,我们来当这个愚公。终有一天,我们的努力会感动真正的上帝——人民。当千千万万的人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我们肯定就能战胜沙漠。”

    大家跟着她一道朗读,态度无比虔诚。

    带他们种树的师傅拎着油灯过来看情况,听到读书声,他就提醒了一句:“早点休息,把门窗都关关牢啊,别叫沙子把你们给淹了。”

    大家伙儿哈哈笑,老师傅可真是幽默。

    薛秀琴就冲外面喊:“没关系,淹了我们刚好洗沙子澡。”

    众人一阵沉默,看样子这个小狗在沙子里打滚的梗是过不去了。

    学习完《愚公移山》,大家赶紧简单收拾下,就上床睡觉。

    虽然她们垫的不是厚厚的被褥,而是麦草跟谷子秸秆,而且因为这里风大,不好将草拿出去晒,所以秸秆带着股说不清楚是霉味还是其他什么的怪味道;但大家还是开心的很。

    他们的条件已经很好啦。往前数10年,最初种树的那些人还没有房子住呢,就在沙漠里头扎帐篷。夜里气温下降,好多人都冻得够呛。

    听听,这大西北的春风是多么的陡峭。她们可没有用错形容词,因为假如风是有形的话,这里的风就真的跟悬崖峭壁一样。呜呜地呼啸着,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撕裂一切。

    神差鬼使间,薛秀琴冒出句:“那个,沙子真的不会淹没了我们的房子吧?我听说有的地方雪特别大,就把整个村庄都盖起来了。”

    小伙伴们不假思索:“哎呀,你想太多了,你没听出来师傅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睡觉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要是到时候我们没精神打瞌睡,肯定又要被那些男生笑了。”

    田蓝无声地笑。她感觉好有意思呀。果然,社会主义教育下长大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很爱跟对方较劲哩。谁都不想落后。

    年轻人睡眠质量好,包括田蓝在内,即便外面的风像是要毁灭整个世界,大家也能欢欢喜喜地睡。

    结果等到第二天再睁开眼,众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都4月份了,宁甘的天亮得有这么迟吗,还是外面乌云密布,要下雨了,所以才看不见半点天光?

    哈哈,那太好了,春雨贵如油。尤其对农场来说,这场春雨来的太及时了。下了雨,万物就生长啦!他们出来时,团部农场的老职工还说就怕春旱哩。

    外面传来了呼喊声,打断了少女们的盲目乐观:“娃娃们,女娃娃们,都在里头吧。别急,马上就给你们把沙子扒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姑娘们瞬间呆若木鸡。沙子,有沙子什么事?

    事情可大了。

    昨天刮了一夜的风,在他们酣眠的时候,沙丘已经悄无声息地堵了她们的门窗。所以她们才看不见外面的太阳。

    女知青们集体傻眼,天哪!沙子真的能把房子都给盖了呀。

    田蓝同样囧。

    她虽然来过沙漠地带,但那基本上是旅游性质。况且几代人治理沙漠的成绩是白挂在那里的吗?好多沙漠都被消灭了,本地老百姓都好些年没感觉到满天飞舞的狂野了,何况是她。

    呵呵,结果她跑到60年代,当真长见识了。她被沙子给淹了。

    农场职工对付这种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他们甚至连咒骂老天爷都顾不上,就轻车熟路地扒出一条道来,好放这群种树的娃娃出门。

    戴金霞她们看到天光,第一反应不是捂着胸口,谢天谢地,而是尖叫着跑出门:“要命了,咱们种的树!”

    跟过来帮忙的男知青也回了神,追在女孩子们的后面跑,嘴里大喊大叫:“我的胡杨啊!”

    完蛋了,1000多棵胡杨呢,1000多个瓶瓶罐罐呢。要是都被这场风刮跑了,那他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呜呜呜,他们对不起辛辛苦苦给他们凑瓶瓶灌灌的农场职工,他们也对不起不辞辛苦,到处为他们搜罗容器的高连长。

    农场职工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知青们,集体目瞪口呆。天啦,这群娃娃该不是打了鸡血吧?咋一个个关注的重点都不跟别人一样呢。

    种树师傅跟在后面喊:“莫慌莫慌,莫得事情的。最多树长不活,罐子肯定不会丢。”

    老师傅没吹牛,大家跑到昨天植树造林的沙漠上,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情况居然还好。虽然扎进沙子里的麦草被吹的有些东倒西歪的意思,但是,但是里面的胡杨苗居然还挺立在沙子外面,没有被沙漠淹没。

    天啦,太神奇了。小树苗才多点高,随便来一场风,沙子就能变成它们的坟头了。

    种树师傅自豪的很:“你们以为呢?当咱们的沙障是摆设呀。告诉你们,多少人做过测试的。甭管风沙多大,这中间种树的位置,沙子的起伏都不会超过10公分。还盖住树呢,怎么可能?”

    沙漠上现在的风也不小,吹得大家眼睛都睁不开。然而风沙里的小胡杨,当真屹立不倒。

    大家顿时信心十足,不用师傅开口招呼,就召唤同伴:“走走走,咱们赶紧设沙障去。”

    哎,就是麦草谷子秸秆太少了。否则的话,即便一时半会儿没容器种树。单是插上这样的沙障,农场房子也不会被沙子给淹了。

    田蓝人背着风干活,笑着跟大家普及沙障的知识:“也不是非得麦草秸秆,其他材料也行。比方说,芦苇,芦苇紧紧地扎在一起,插在沙子里头也可以做沙障。”

    她有位师姐工作以后进村扶贫。当地的野芦苇特别多,已经达到了成灾的地步。原先收购芦苇的小造纸厂因为环保问题被关停了,芦苇销路没销路就没人收割,结果成了生态灾难了。

    师姐请她导师帮忙,然后熟人托熟人,当地芦苇就被运去沙漠当沙障,帮助造绿了。

    听说效果相当的可。

    大家都来了精神,那好啊。团部农场那边就有好多芦苇。到时候他们多割一些,多做出沙障来。

    薛秀琴担心:“那咱们种树的容器不够用怎么办?”

    冯祥生信心十足:“你怕啥?高连长说能给咱们找到就肯定能找着。”

    领导干部还真没辜负知青的期待,到了大漠孤烟,好吧,没有烟,但长河落日圆(至那个河,你就把沙子想象成河不就结了)的时候,高连长出现了,带着一堆瓶瓶罐罐。

    众人发出欢呼,30亩,再来30亩防风林,绝对不成问题。太棒了,只要材料充足,他们就有信心把这一片的树全都种出来。

    只是天要黑了,今天他们的任务是做草方格,树苗没有运过来。大家只好先回去,准备趁着晚上将营养液灌进瓶子里,明天他们就能直接行动啦。

    一个白天的功夫,勤劳的农场人已经将堵住他们门窗的沙子扫得干干净净。

    即便今晚很可能会再有风,待到明早起来的时候,沙子又会淹没了门窗。但是,这是他们的家,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会收拾得清清爽爽。

    男知青们跟女知青打商量:“咱们一块儿做吧,人多力量大。你们配营养液,我们往瓶子里头灌,多省事啊。”

    戴金霞等人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接拒绝:“不行不行,你们都住在人家里,万一小孩子打翻了瓶瓶罐罐怎么办?”

    男知青立刻替自己的临时家人背书:“怎么可能?你们不晓得这边的小孩多懂事啊。特别乖。我弟弟妹妹要是能有他们一半,我做梦都笑醒了。”

    田蓝听了这话就感觉不妙,因为人类幼崽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打大人的脸。

    男知青的话音还没落下呢,旁边就响起了小孩子嚎啕的哭声:“不行,你给我要回来,那是我的水杯。我在学校用什么喝水呀?”

    应该是孩子妈妈的中年妇女板着脸,生气地训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不种树,咱们所有人都得天天吃沙子。只有到处都是树,咱们才能长庄稼,咱们才不会被风沙欺负。”

    脸上两坨高原红的小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咽:“那你们也不能欺负我,我在学校没水喝,我能渴死。”

    他妈丁点都不客气:“没有树,井里头的水都没了,到时候你打什么水喝?”

    小男孩说不过他妈,就扯着嗓子嚎啕,委屈的简直要疯了。

    知青们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农场职工把什么东西都当宝贝哩,这些瓶瓶罐罐在他们家里是喝水的杯子也是腌菜的坛子,谁都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没有用。

    田蓝在心中叹气,暗自祈祷,空间同志,你也瞧见了吧,这里真的什么都缺。就算把整个军垦农场的瓶瓶罐罐全收刮一遍,又能有多少呢?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21世纪的垃圾那么多。你就让我去捡垃圾吧,那些被丢弃的玻璃瓶易拉罐还有矿泉水瓶子,我都捡回来用,可以种出一片大森林呢。

    可惜现在虽然天黑了,但她还没上床睡觉。空间当然不会理会她。事实上空间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从来都是以实际行动来表明它的立场的。

    戴金霞皱眉头,喃喃自语道:“我们能不能找东西代替罐头瓶啊?”

    那个小孩,哭得真的好可怜。大西北气候干燥,没水喝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冯祥生不假思索:“肯定有呗,没播你之前大家就不喝水了吗?瓦罐,对了,瓦罐肯定行。”

    邵明也跟着插嘴:“陶罐,咱们自己烧陶器吧。原始人都是自己烧的陶罐,我们没理由比他们差吧。”

    呵呵,真是异想天开,以为所有的土都适合烧陶罐吗?要不,你先烧一个给大家看看。

    薛秀琴奇怪:“桶不行吗?我们用的木桶也同样可以装水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话,男知青们都笑得不行。水桶,嘿呦,她不是在种树,是在泡树吧。

    田蓝可不爱听这种话,她脱口而出:“领悟意思懂不?我们的意思除了金石玻璃,木竹也可以做容器,竹筒你们总不会没见过吧?我看你们就有竹筒做的笔筒呢。”

    她话音一落,好几个人都突然间跳了起来,大喊大叫:“对呀,竹筒!我们有竹子呀,农场给我们发了竹子盖房子用的。”

    薛秀琴迫不及待地抓着田蓝的胳膊,满怀期待:“行不行啊?”

    田蓝呆滞,只回了一个字:“行。”

    竹筒种树还真不是她胡说八道,她种过。

    她家退休老干部爷爷奶奶不热爱游山玩水,也对广场舞和中老年保健市场毫无兴趣。老头老太太最爱的就是种植红树林,因为退休前在港口工作,为了航运发展,当时他们砍了很多红树林。这是老人这辈子最愧疚的事。

    退休以后,老两口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将这些减风消浪的红树林重新补种回去。

    作为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小孩,田南就是不上农大,也免不了同样在滩涂上种红树林的命运。

    不过这不能怪她没想起来竹筒种树的事。因为种植红树林使用了竹筒当容器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海水冲击,直接把树苗给冲跑了。是水太多的问题。

    而现在,沙漠里是水太少了。她一时间脑袋瓜子没转过弯来,正常的很。

    况且,这些竹子是用来盖新兵连营房用的呀。她纯粹是不舍得小哥哥小姐姐们天天过得这么辛苦。

    然而,人家不怕。

    其他知青一反应过来,就跟着大叫:“快快快,赶紧跟他们说,竹子给我们留下!我们要种树!”

    田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只剩下风吹沙了。

    呵呵,小哥哥,小姐姐们,那营房还要不要造啊?

    唉,算了,造什么营房啊?先种树再说。

    趁着春天把树种下去,依靠营养液让树扎下根来。待6月份雨季到来,即便沙漠降水再少,也能有水分补充。如此一来,树就能真正的活下来了,以后即便气候干旱,顽强的胡杨也能在沙漠里站稳了,不趴下。

    团部农场的朱团长亲自押着竹子过来给知青当种植容器。

    瞧见这群喜气洋洋的年轻人,他先是骂了一声国骂,然后一个个的拍他们的肩膀,声音跟炸雷似的:“好样的,有志气。这蜜水里头泡大的娃娃,也没泡软了啊。”

    说着,他还哈哈大笑。

    田蓝挺囧的,看来一代人看下一代人都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她爸妈还是70后呢,说她的时候照样会提:我们那时候多苦,看看你们,哪里吃过一天的苦。

    就蛮好玩。

    知青们纷纷积极表态:“那当然,我们是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我们是真正干革命的。”

    说完大家就毫无社会人自觉,完全不懂得做人比做事更重要道理的,撒开脚丫子跑了。

    直接将团长撂在了原地。

    朋友,你们这样是不行的。你们难道不晓得跟领导打好关系会事半功倍吗?光埋头干活是没有前途的。

    好吧,团长你好,团长再见。

    难得今天风沙不大,我们得赶紧干活了。您,还是忙您的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有了竹筒,大家真是爽歪歪。竹筒自带竹节呀,这就是天然的瓶底。灌上营养液,胡杨苗一插,往沙地里头那么一埋,一棵绿色的希望就这样播撒进了沙漠。

    因为锯子有限,大家分三组行动。做竹筒的做竹筒,配营养液的配营养液,栽树的栽树。

    什么,你问谁扎草方格?哎,这活儿当然是大家一起行动了。真算起来的话,扎草方格是最耗费时间的事。

    大家兴兴头头,忙碌了一个白天,就将竹筒组的产品全部消耗殆尽。

    收工回农场的知青们一致决定要去催工。竹筒组的同志们,怎么回事?速度要尽快跟上啊。你们锯竹筒的,比不上我们栽树的,难道不会觉得面子挂不住吗?

    大家伙儿还没走近呢,就听到哇哇的哭声。众人面面相觑,不至于吧,真羞愧的哭了?哎呀,没必要的,知耻而后勇,赶紧把竹筒做好就行。

    田蓝侧耳听了一回,疑惑道:“我怎么觉得是小孩的哭声啊?”

    大家跟着细听,嗯,的确。人类幼崽跟青少年的哭声还是差别比较大的。

    他们走进竹子堆旁,就瞧见一个小男孩一边跺脚一边哭,嘴里还喊着:“你赔我,你赔我,这是我的。”

    知青们看清楚小花猫的脸,都惊讶不已。这小孩不就是之前因为喝水的瓶子被他妈捐给他们种树而哭闹不休的那一位吗?后来,戴金霞开了瓶一直舍不得吃的罐头,又把瓶子还给了他啊。

    这会儿,他闹什么闹?

    杜忠江满脸通红,尴尬地解释:“对不起,我给你果干吃吧,我不知道你的气球这么容易破。你别哭了,我回去就给你拿吃的。”

    原来他带队做竹筒的时候,发现大毛竹的中间部分竹节相当长,足足有四五十厘米呢。这么长的一段竹节,如果只做成一个竹筒,那就太浪费了。

    竹筒组的知青们商量了会儿,认为一段竹节截成两半,利用效率更高。

    但是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截取之后,总归会有竹筒两边都没有封底的竹节,必须得找工具给它封底。

    他们一开始考虑的是宽大的叶片,这个大家已经在用了,因为竹筒上下的直径差不多。为了防止种下树后,沙子全都涌进竹筒中,大家相当富有创造力的应用树叶以及牛皮纸帮竹筒做封口。

    但是这样的封口是在竹筒的上端,没有水的重力作用,比较容易太太平平。可他们要把一截竹子截成两段之后,底端的密封就不能靠它们了。

    大家必须另外想办法。

    刚好这小孩拿着气球出来吹,叫知青们看到了,他们就灵机一动,决定拿气球做密封工具,气球牢固不容易破啊。

    大家跟小孩说了两句好话,顺利拿到气球过来做试验。谁知道这气球居然不牢靠,套竹筒的时候直接破了。

    小孩一看,当场崩溃。

    他平常根本没什么玩具,他好不容易从家里翻出来气球,他都没来得及去跟小伙伴们炫耀呢,就被这帮讨厌的坏人给弄坏了!

    知青们面面相觑,这事儿还真是他们没理。

    戴金霞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下回给你拿瓶罐头好不好?”

    孩子妈妈刚好出工回来,见状立刻皱眉:“给什么罐头?惯着他哦。有新瓶子还不高兴,哪来这么多事?”

    小男孩被他妈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了一顿,委屈得要命,抓着破掉的气球就冲他妈嚷嚷:“他们弄坏了我的气球!”

    猛烈的西北风中,那小小的破气球随风飘拂。

    结果他妈立刻变了脸色,直接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屁股,标准的河东狮子吼作派:“有完没完啊?谁让你在家里乱翻的?”

    倒霉的小同学没有得到母亲的支持,居然还挨了通屁股,索性在地上打起滚来,又哭又喊:“你是俺亲妈不?你专门欺负俺,帮外人。”

    呀,居然地方口音都出来了,可见的确伤心。

    知青们赶紧帮忙去:“嫂子嫂子,这个事是我们不对。你别哭了呀,小弟弟,下次我们进城一定给你买气球,成不?”

    天底下的娃感觉委屈的反应都差不多,还躺在地上的小学生哭哭啼啼:“我不要,我就要这个!”

    冯祥生立刻保证:“我们肯定给你找一模一样的。”

    济北农场的古团长刚好经过,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怕知青跟本场职工产生了矛盾,赶紧过来看情况。

    结果胡团长一眼瞧见那风中摇摆的气球,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个女同志咋这么不注意?搞什么呀?叫知青娃娃们看这些,老娘们就能耍流氓了?”

    小学生的妈又羞又气,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上,吼道:“再闹,把你丢山上喂狼吃去。”

    知青们愈发迷糊,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火气这么大?

    薛秀琴还茫然地问了句古团长:“报告领导,请问怎么回事?”

    田蓝立刻伸手拽她,捂住了她的嘴巴。

    好吧,虽然之前姐也没搞清楚这究竟唱的哪一出。但结合在场成年人的反应,姐大概能猜出来这个疑似气球的橡胶制品究竟是啥东西了。

    咳咳,套子呗。

    我国60年代已经有套子啦,只不过比较少见,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售卖。所以大姑娘小伙子们不认识,实属正常。

    话说这年头的套子原来长这样啊,富有时代风格,挺朴素的。

    田蓝虽然挺有探究精神,但也不好当着人面一直盯那套子瞧,就只能虚虚地笑:“误会误会,没什么,团长,你忙您的去吧。下次我们进城一定给小弟弟买气球。”

    古团长同样尴尬,又不能说破这事,就只好清清嗓子,赶紧招呼正往这边走的朱团长:“哎哎哎,老朱,跟你商量个事。春灌你们怎么安排的?”

    说话的时候,他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边走。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迫不及待,疑似逃跑。

    那妈妈也拽着还在抹眼泪的儿子离开了。

    剩下知青们面面相觑,集体满头雾水。济北农场的人怎么这么奇怪?话也不说清楚。

    杜忠江这会儿倒不关心此事了,他就犯愁:“没气球的话我们怎么把口子给封起来?这么长的一段竹筒就种一棵树,太浪费了。”

    勤俭节约惯了的小伙伴们跟着皱起眉头,穷家破业,日子得省着过呢。

    邵明突然间举起手来,张口问大家:“我们这回只种胡杨吗?”

    “当然不是。”冯祥生不假思索,“你没听田蓝说嚒,乔木灌木和草的结合,才能最有效地防范风沙。咱们宁甘农场这么多年的植树经验也证明了这点。”

    邵明立刻笑了:“那这事就好办了,不要截成两段,咱们直接在竹子上打孔。”

    有知青皱眉头:“唉,你现在不要想着做笛子的事情好吗?我用芦苇给你做个芦笛都没问题。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种树。”

    邵明一本正经:“就是种树,种植灌木!竹子这么粗,完全可以横过来放,然后就将小灌木种进去,那就能种很多树了。”

    大家都跟着激动起来,没错没错,好办法,有创造力。

    田蓝沙漠种树基本属于理论知识状态,也不知道这招到底可不可行。大家决定还是去请教老师傅,这样更有把握些,别白糟蹋了竹子。

    一群人又兴冲冲地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居然又迎头撞见了古团长和朱团长。

    老古同志现在看到这群娃还觉得尴尬,他立刻又扯着嗓子跟朱团长说话:“哎呀呀,你说这个春旱厉害的嘞。天不下雨要命哦,水都断流了,光靠这几口井哪里够浇小麦。眼看着小麦就拔节,今年真是要人命了哦。”

    朱团长挺奇怪的,这个话题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怎么这人还要絮絮叨叨的?

    田蓝闻声停下了脚步,跟小伙伴打了声招呼:“我有点事情。”

    然后她脱离大部队,往两位团长的方向走去。

    古团长现在看到知青,尤其是女知青就面上发烧,只恨宁甘天太干,他没办法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偏偏这女知青娃娃还开口跟他们打招呼:“二位领导,你们刚才是在说春旱没办法浇灌小麦的事吗?”

    朱团长以为她担心新开垦的实验田,安慰她道:“你别慌,我们会尽可能保证这块地的浇灌的。”

    他们农场的整体情况还是要比济北这边好多了,这边才是正经的旱呢。挖了水渠都断流的那种。这一年年地种庄稼,真是不容易。

    田蓝摇头,正色道:“我想说我们可以利用地下水浇灌。”

    两位团长不约而同地摇头。这可不行,虽然宁甘有地下水。但是人跟庄稼能喝的水,那都是深井打出来的。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不用说,相当惊人。

    田蓝认真地看着领导:“我说的不是深井,就是浅层的地下水,对,有咸味,有苦味的水。”

    朱团长和古团长都大吃一惊。

    虽然他们已经见识到知青娃娃的厉害,爱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个脑袋瓜子长的,不是凡人。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这个咸水浇庄稼不是在开玩笑吗?你那是种粮食吗?你那是腌粮食吧?

    田蓝一本正经:“我不是信口开河,我说这个是有事实根据的。首先像小麦这种作物,它本身就有一定的耐盐碱性,或者说我们整个宁甘地区能够长成样子的庄稼都耐盐碱的能力。否则,它们根本就没办法生存下来。既然土壤都是又咸又苦的,那他们又怎么会嫌弃差不多咸度和苦度的水呢?”

    这话说的有点拗口,她又解释了一通,“我们开台田的时候,我测过挖出来的地下水的咸度,含盐量20~30 gl。过来植树前,我又测过一遍,因为冬春季节水分蒸发的因素,水的咸度略微往上升了些,上限大约是35克,这个咸度完全可以浇灌拔节期的小麦。”

    此事实在太过于天方夜谭,古团长毫不犹豫地摆手想要拒绝。

    结果朱团长却伸手拦住他:“别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试试你就照咱们小田同志说的方法试试。你这个庄稼不浇水,还是得活活干死。我跟你讲,小田同志虽然年纪小,这说起种地来,她可是满肚子的经。回头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知青实验田,现在油葵都蹿出来老高了,水里面的鱼也养得好。渔业队的都说了,照这个行情看下去,今年肯定能丰收。”

    田蓝眼睛一亮,欣喜若狂:“真的啊。”

    她没搞过水产养殖,应用纯理论知识还是很心虚的。嘿,鱼好,鱼虾生长快,富含蛋白质。如果大家饮食里能有足够的鱼虾作为补充,那他们的营养状况就能得到大大的改善。

    朱团长笑着点头:“那当然,东西都摆在那里呢,我瞎吹牛不是自己给自己没脸吗?对了,你种完树回去记得找一下菌肥厂的老曾。你的蚯蚓怎么长得那么快?有什么秘诀吗?”

    田蓝笑呵呵的,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小笔记本,就着旁边屋子透出来的微弱灯光,直接撕下一面,笑着递给朱团长:“是这个,我将能找到的有益菌都混合到一起弄了个菌群组合用来做生物肥,这样海陆空三军联合,养蚯蚓居然效果也不错。”

    古团长满脸茫然:“啥生物肥?”

    田蓝举了个例子:“5406抗生菌。这个的范围比5406更广一些。”

    古团长这才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这还能养蚯蚓,奇了怪了哦。

    田蓝笑眯眯道:“我还在做实验,看能不能应用到更多方面。”

    何止是养蚯蚓啊,水产养殖中e菌的应用也很广泛哩。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辛辛苦苦从空间里头拿出来的东西白白浪费掉的。

    田蓝又认真道:“古团长你试试看,只要这个咸水的浓度不大于4克每升,那都能用来浇小麦。假如还有淡水的话,可以将咸水和淡水混合,浇的时候要比单纯浇淡水多浇一些。我看书上说,这样一来的话不仅不会减产,反而会增产。”

    这话真是无稽之谈了。死马当成活马医,苦咸水浇小麦,居然还想增产?只能说现在的娃娃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啥都敢想。

    古团长在原地来回走,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反对的理由:“你这咸水浇地,完了我的土都变咸了,后面还怎么种庄稼呀?”

    田蓝笑道:“首先淡盐水是不饱和溶液,它还可以溶解土壤里存在的结晶盐碱。在重力作用下把他它们给带走。其次咱们这里干旱分明,夏天就是雨季,雨水是淡水,完全可以再将土地重新冲洗一遍,而不存在什么盐分残留的问题。”

    古团长被说得找不到理由了,却没办法下决心,一个劲儿地叨叨:“你让我再想想啊,再想想。”

    田蓝可不管他的纠结,直接跟人告辞,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走了。

    随着盐碱地问题被进一步重视,半个世纪后,微咸水的利用已经成为热门研究方向。她说的那些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给他们上课的教授的实验数据。

    就凭着这一招,教授认识让他负责技术指导的乡镇的粮食和棉花产量都翻了整整两倍。

    知识就是力量。

    她完全不担心古团长没这个勇气迈出这一步。

    当过兵打过仗的人都豁得出去。反正现在天又不下雨,水渠都断流了,庄稼不浇水肯定得干死。那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最后一搏呢。

    哼,等到时候看丰收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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