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生龙飞凤舞的在需要审批的文件上签上名，把手下支出了办公室。

    然后合上桌上的笔记本，开始仔细收拾起办公桌上的杂物，然后静静的看到门外，那里正走来一行人。

    李公子带着五六个人走了进来，然后分别关窗户的关窗户，拉窗帘的拉窗帘。

    有人顺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还把门给反锁了。

    李公子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似的在会客椅上坐上，把一条腿架到了赵官生的办公桌上，就像一挺大炮搬指着赵官生。

    李公子皮鞋的鞋底离赵官生只有咫尺之遥，他能甚至闻到一股脚臭味，以及能看到李公子穿了双什么品牌的袜子。

    李公子道：“知道我来干什么的么？”

    赵官生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哪能不知道李公子找他干嘛，但出于害怕心理，能躲一时躲一时。

    李公子颇为头痛的按压了一下眼眶：“不拿出点东西来给你看看，你还不愿意承认。”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手下哗的一下把靠街的窗帘拉开。

    街对面的五交化商店里，橱窗里放了一排的电视，电视上正在放着广告。

    一个职业白领的不断努力做方案，然后一次又一次被老板打回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但最后还是获得了老板的认可，然后升职加薪。

    节奏很快，画面很美，尤其是美女在最后来了一个回头甩长发的动作，美的不可方物。

    然后弹出未来计算机的品牌LoGo，同时画外音：

    有理想，就有未来。

    整支广告让包括李公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美女长发飘起的定格画面，更是让不止一个人流下了感动至极的口水。

    直到广告消失，李公子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李公子放下架起的脚，站起来看着赵官生：“你为什么不说老实话呢，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的不近人情？”

    他语气温柔神情和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是两个老熟人在聊天。

    但视线往下看，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一个烟灰缸，用力的按圧在了赵官生的手上，同时不停的左右揉搓。

    赵官生痛的嘶牙咧嘴：“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他眼泪汪汪，表情单纯的就像受了冤屈的三岁小孩，李公子但凡定力有点不足，都能淹没在他这三岁小孩的委屈里。

    李公子干脆把整个身子都压上了烟灰缸，两条腿都悬了空：“你还装？”

    赵官生痛的受不了，不停的鬼哭狼嚎：“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真不知道。”

    办公室外，相关办公人员纷纷侧目。

    有不识相刚入职的年轻人想往上冲，却被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拉住了。

    年轻人被拉的打了个踉跄，差一点就摔倒。

    他无法理解：“办公室里面的可是赵局，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不应该去救他么？”

    老油条叹了一口气：“相信我，这时候赵局也不希望你进去。”

    年轻人冷静了一点：“你怎么知道？”

    老油条诡异的笑了笑：“如果你是赵局，你愿不愿意你的手下看到自己最狼狈最丢脸的样子？”

    年轻人想了想：“不想。”

    说话间，办公室里面的赵官生被李公子按在了玻璃窗上，整张脸都因为强力的挤压而扭曲变形。

    没错，非常的像一个猪头。

    但看着年轻人和老油条，赵官先非但没有一丝求助之意，反倒示意他们赶紧走。

    仿佛这两人再在窗外多停顿一秒，就是在和他过不去一样。

    老油条拉着年轻人快步离开：“我说的是对的吧。”

    年轻人心里暗暗佩服：“太嚣张了，这是什么来头？”

    老油格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卖起了关子：“孩子没娘那说来话就长喽，真要细说，那还得从建国前说起。总之你要记住，你哪怕是无所不能的孙悟空孙大圣，遇上了有背景的妖怪，你也要绕着走。”

    年轻人想了半天，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显然，这是他走向社会以后学到的最重要，也可能是改变人生的关键一课。

    个人英雄主义，在系统面前只是一个屁。

    房间里，赵官生已被按在了地上，他的手也不再是被烟灰缸压在下面，上面的按压物变成了一把实木办公椅。

    而椅子的上面，坐的正是李公子。

    李公子在椅子上又是摇摆又是跳舞：“你还不说老实话？”

    赵官生实在是受不了，再说坚持了这久久，戏也确实演的差不多了。

    他坦白道：“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跑到我家，把我揍了一顿。”赵官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用另一只没被压着的手，指了指自己包扎的严严实实像的头，“把我头都打破了，医生都说我有中风的危险，叫我住院来着。”

    李公子看了一眼赵官生的头，从办公桌上拿了把剪刀，吩咐手下人：“剪开。”

    这么恶心的事他肯定不能亲自干，要不他养着这么多人干么。

    旁边马上来了一个人，屏住呼吸把赵官生包头的纱布三下五除二的剪开，手段简单直接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

    赵官生叽里哇啦的乱叫，却没有一人理会。

    剪开后，李公子捂住口鼻远远的看了一眼，又从办公桌上拿了支铅笔扒拉着伤口，验看了伤口的真假。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铅笔远远的扔到了地下：“我靠，这是用什么打的？”

    伤口是真的，被他这么一扒拉马上又鲜血淋淋，再加上本来涂了药膏，场景就像醉汉吐出来的隔夜酒菜，很是让人酸爽。

    赵官生一边忍住痛疼，眼泪同时哗哗的往下流：“我家做饭用的柴火。”

    李公子捂住口鼻啧啧赞叹：“这些人心还真狠，”他看了看赵官生，又看了看左右，“你们现在知道我有多善良了吧？”

    相对砸头来说，用烟灰缸和椅子腿压手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仁慈的就像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赵官生心中一喜，连忙风中凌乱凄惨无比的哭诉：“他们打了我就算了啊，还拿我老娘来威胁我，你们都知道啊，我就这么一个老娘。”

    打蛇要随棍上，送佛要到西天，戏也要演足。

    不过一边哭诉一边演戏的他没注意到，其实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

    只有一个老娘。

    184、一个好人

    李公子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他们能干的事，我就不敢干了？”

    赵官生心中又是一紧：“他们是土匪但您不是啊，您是多善良的人啊，您忘了，您看见一只猫受伤了心里都难受，又花时间又钱钱的去救它的猫命，又给它打针又给它吃药，还给它做了个大手术，您这么善良的人，整个的云江省谁不知道？”

    李公子真救过一只不知是被车撞了，还是被人故意虐待的猫。

    带着猫又是上宠物医院看专家，又是买猫粮又是买猫舍的。

    尽管没新鲜三天，猫就被他甩手一扔交给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的妹妹去养了，但在救猫的过程中他确实花了不少钱和时间。

    救猫是他这辈子干过唯一的好事，他喜欢别人不断的用这件事来提醒他，他还是个好人，还有点人性。

    李公子想了想：“说的也是。”

    无数次午夜梦醒，他都会问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从故纸堆里找出这么唯一的一件事证明，自己还有那么点残存的人性，然后又抱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美眉沉沉睡去。

    赵官生见机会来了，求饶道：“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李公子想了想：“虽然我很善良，但你还是要给我个说法，你不给我说法，我就要给你说法。”

    赵官生的心又是一沉，听明白李公子的言下之意。

    在李公子的体系里，他只能算个圈外人，但对于李公子的生财之道也是久已闻名。

    盘算了一番后，他还是颤抖着双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保险柜钥匙，当着李公子的面把保险柜打开。

    他心如刀绞般的拿出里面的早已准备好的现金，堆放在了桌上：“我手里就这么多了。”

    破财免灾，他早就想好了这一步。

    李公子大方的时候，能一高兴就送出一辆车，但你要得罪了他想不被他收拾，给钱就是最好的出路和办法。

    这就是李公子的生财之道，不断的折腾不断的来钱。

    大家都听话，李公子有钱进；有人不听话，他还是有钱进，稳赚不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坊间传闻，缺钱的时候，李公子拿着本黄页挨个的打电话，也是他的生财之道之一。

    最稀奇的是，少有敢不给的。

    李公子眯着眼看了一眼桌上了的钱，知道是三十万左右，按他心里定下的一年一个亿的小目标，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从钱堆中拿出捆扎好的一摞几下撕开，给身边的五个小弟每人分了两沓。

    随手一扔，他就花掉了十万。

    小弟们纷纷感谢：“谢谢公子。”

    这就是跟着李公子的好处了，一个月里，李公子总会有那么几天，像这样发上几次神经，顺手就扔给他们成沓的钱。

    所以，他们不能不把李公子当亲爹看。

    李公子拿着剩下的二十万，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眼神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赵官生，就像他看着和真是一条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在赵官生在头上：“你服不服气？”

    赵官生抽搐了一下，很是违心的道：“不敢，不敢，能为公子您效犬马之劳，这是我的荣幸。”

    一边说，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十年寒窗苦，好不容易有了点成就，还得受这些的羞辱，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办公室里。

    娶了个年青漂亮的老婆，但还是被各种看不起，说他土，也得费尽工夫的讨好，一个月也只有那么几天工夫能和老婆同床共枕

    其它的时间，一年到头都是各种的不开心，埋怨，吵架，冷战。

    生了个孩子，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但也和他老婆一样看不起他，骂他是妻管严。

    别人都说他的日子风花雪月无忧无虑，只有他知道，他这日子过得有多苦。

    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一切靠自己，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谁也不能得罪的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却还是抵不过别人的与生俱来的背景，高超的投胎技巧。

    上有各种领导各种脸色，下还得受李公子这样明明什么官职都没有，但就是可以骑在他头上拉屎的二代的气。

    李公子笑了：“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了，，干什么都没有原则。随便扔点骨头，你就摇尾巴，”他揪着赵官生的耳朵，“能不能有点人样，这样还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呢，既然你是我的狗，我也不会亏待你，”他从桌上又拿出两沓钱，“这是我赏你的，拿去吃点好好喝点好的，招呼一下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大笑，好像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旁边一个个拿着钱的手下们也笑了起来，仿佛他们看到的是最好笑不过的笑话。

    用赵官生的钱来犒赏赵官生，赵官生还不得不感激，这就是幽默和搞笑。

    赵官生接了过来，点头哈腰：“谢李公子厚爱。”

    他虽然只拿回来两万，但他还是得感谢李公子放过他，因为李公子不放过他，他从信以后一分钱赚钱的机会都没。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李公子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撤兵。

    他走在前边，一边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唱着自编的曲子：“真是个可怜的人啊，可怜的人啊。”

    他一生从不弯腰，所以他看不起赵官生这样随便弯腰的人。

    同时，他也知道为什么赵官生为什么弯腰，因为他拥有的不弯腰的资本，赵官生没有。

    李公子等人逐渐远去，办公室的门一开一鹤的又闭上了。

    通过门缝，赵官生甚至能看到门外同事或错愕或惊奇或幸灾乐祸的脸。

    赵官生捧着两沓钱，忍不住失声痛苦，因为不敢大声的哭出来，还只能憋着呜呜的哭，哭声还真像一条狗。

    这日子，实在是太憋屈和难熬了。

    出身平凡普通人的每前进一步，需要付出的何止是呕心沥血代价。

    但又只能安慰自己，忍气吞声到下一代日子就熬出头了，到了儿子手里，儿子也能熬成了个二代。

    到那一天，儿子也能耀武扬威，为所欲为。

    现在忍受的，都是在为儿子做铺垫，今天忍受的一切，终会在未来得到回报。

    忍一时风平浪静，十年后，不过回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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