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都是苦命的孩子，他们可以说他们是被家族连累的，因为毕竟他们出生时，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先祖随风凭借先天的条件，几乎领悟了家传的秘籍，只能说几乎，没有达到顶峰，但也是名震京城的存在。据说他一身医技可以吊打御医，而他的武功也可以媲美大内高手，他曾奉诏多次进宫。但他也尊奉咱们家族的的传统，既没有成为御医，也谢绝了御赐的房产，还是居住在原籍。”

    “原籍？那就是说就住在这里？”

    “不是，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住所而已，据说是先祖到这里游玩，觉得风水不错，就建了一处院落，在这里修炼过一段时间。”

    “这地方？”

    “嗯，风水不能看表面。此外，以前这里确实风景不错，屋后还有一小溪，细水长流。村边的小河，水量也比现在大，山上的树也比现在多。那时候降雨多，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家过去在镇里算是大户人家，有三进的院落，县里面也开着医馆。只不过，比起其他那些医道世家，咱们是最低调的。关于他们，咱今天先不聊。从随风先祖到现在，没出过绝顶的高手，但也有几个一般的高手吧。我的父亲，也就是你太爷爷，算是一个高手了。只不过生在乱世，之前的江湖恩怨先不提，咱们家尤其是你父亲的情况，那就必须从你太爷爷开始说起。”

    “我爸爸，他见过我太爷爷吗？”

    “见过，不过可不是高手的身份了，你父亲心中的仇恨就是从那时种下的。民国时期的历史，我想你也知道一些，不折不扣的乱世，当然也出了很多英雄。那时候，咱们基本上就关掉了县里的医馆，就在镇里讨个营生。以为家传的医术在那里摆着，虽然没有以前殷实了，但也算是富裕人家。你太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医武之道传承下去，怎奈我资质平平，很多东西根本无法领会，武功秘籍不能修炼。江湖上，可是不少人盯着咱们。军阀、土匪、小官僚想拉拢你太爷爷为他们服务，同行中有人想得到我们的秘笈，有人想让我们家断了香火。于是，有人向日本人告密，说咱们家藏着稀世珍宝。小鬼子那里能忍受这样的诱惑，几次三番来家里。先是要拿钱买，后是许诺官职，甚至日本女人都出面了，也不嫌丢人。再接下来，就是硬抢了。你太爷爷武功高强，但架不住他们人多，还有枪啊！他被废了武功，关进大狱。为了给楚家留条根，他想方设法让人捎出一条消息，让我远走他乡，不到盛世不要再回来。”

    “那您呢？爷爷。”

    “我知道，父亲可能凶多吉少了，我也很清楚家族传承意味着什么。简单收拾一下，我就趁着夜晚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年。流浪的途中，遇到了好人家，认识了你奶奶，也有了你爸爸。”

    “等等，爷爷，你不是说我爸爸见过太爷爷吗？”

    “是啊，那是解放后了，我带着一家老小回来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毕竟走的时候我父亲还在大牢，我并没有得到他去世的消息。还有我的母亲，我走的时候都还健在。你不知道，在外的日子，其实最苦的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日日夜夜思念亲人。尤其是我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回到家乡，早已是物是人非，老宅被毁，田地被分。好容易才找到几个健在的老人，才得知我母亲在我离家之后就悬梁自尽了。而我父亲，竟然谁都不知道确切消息。不过倒是有人说，父亲可能还活着，至少解放时还有人见过他，只不过……”

    “不过什么？”楚山焦急地问。

    “不过，不过成了沿街乞讨的残疾人……”老爷子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当时发誓，一定要找到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镇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居所，我只好领着一家老小上了山，就一直住在这里。说来也巧，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那一天，天气很不好，眼看就要下大雨的那种天气。我要去邻村出诊，需要走十几里山路，你奶奶不放心，不想让我去。可我不想失信于人，坚持要去。果然没走几里，就下起了大雨，山路变得异常难走。忽然发现路边一个山洞，就想去避避雨，没想到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有人！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我惊讶地发现那个人非常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我的父亲，你的太爷爷！只不过，此时他已神志不清，不认识人了。”

    “二十年了，您不会认错？”

    “傻小子，父子连心，那怎么可能？我想，他大约也是知道我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跟我回去？同村的老人后来也证实，他就是你太爷爷。”

    “太巧了，爷爷，都赶上传奇小说了。”

    “是的，还有更神奇的。你太爷爷一见到你爸爸，也就是他孙子，竟然两眼放光。后来，在我的针灸和汤药治疗下，竟然慢慢恢复了！只不过，一是我学艺不精，而是时间隔得太久，当时日本人下手太狠，他的腿上是没办法治愈了，经络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即便如此，我也非常高兴，多年思念，最终是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只是，想到我的母亲，还是无比悲伤。”

    “那按说已经解放了多年，太爷爷找到了，接下来该是正常的生活了呀，我爸爸他……”

    “按理说是这样，但你忘了咱们家的传承吗？你太爷爷坚持认为，你爸爸天分不错，是学医和练武的料子。事实也证明，你爸爸的天分比我好了太多。小小的年纪，学起东西很快，练起武来有模有样。”

    “这不是好事吗？”

    “是啊，但是，唉，我现在有点后悔，我想你太爷爷在世，也会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时长给你爸爸讲家史，你爸爸从小心里买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他痛恨日本人，痛恨那些叛徒、汉奸，也痛恨那些医界小人。他要报仇，他要出人头地。我们都觉得他懂事、上进，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心态，学医习武，心态要正，治病救人，岂能心有杂念？”

    “这是人之常情吧，看着他爷爷的双腿，想着没见过面的奶奶，怎么可能平静？”

    “那也要学会控制，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又是太平盛世，怎么可能去复仇？可这孩子，慢慢有点钻牛角加了，他居然去县里、市里档案馆要查资料，要找当年谁泄的密，日本军队的番号。当然，这些秘密的档案，他是查不到的。可是，一旦动了这样的心思，后果是很可怕的。”

    “这能有什么后果？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对吗？”

    “努力是对的，但孩子你记住，过犹不及，很多东西是积累的。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说人参的药效，人工种植的和野生的差别究竟在哪里？我认为年份才是最主要的，十年、百年老人参在日积月累中，吸取了更多的天地灵气，这是积累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心无旁贷、心平气和，一定不可操之过急。你爸爸就犯了这样一个错误，正是这个错误，让他在修炼时出了问题，他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

    “是的，走火入魔，经脉被废，从此一蹶不振。四大家族闻听，又蠢蠢欲动，你母亲……”

    “等等，等等，爷爷，哪里来的四大家族？宋子文他们？”

    “当然不是，是四大医药世家，又开始惦记咱们的医武秘笈了。你母亲最终没能忍受住巨大压力，带着他又远走他乡，那一年你还不到两岁。”

    “爷爷，您是说，我爸妈还活着。”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还活着。”

    “那这么多年……”

    “没有联系，当初临走时，你妈说了一句话：‘楚家傲视群雄时再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