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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4章义银的反击
    细川藤孝双目一睁,出列鞠躬说道。

    “大御台所冰清玉洁,岂是城下町那些刁民可以污蔑的!”

    伊势贞教与她对戏。

    “藤孝,你不懂。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京都事变已然让将军家的威望动摇,这件谣言若是处理不好,只怕。。”

    伊势贞教话音未落,细川藤孝已经伏地叩首,斩钉截铁说道。

    “那都是谣言!

    伊势老大人怎么能为城下町谣言,为将军家的名誉,诋毁大御台所!我对大御台所心存爱慕,不能认同你的看法!”

    爱慕细川藤孝这话一出口,第一个面上挂不住的,就是她母亲细川元常。

    说仰慕,爱戴,都可以。大庭广众说爱慕大御台所,这也太轻浮了吧!

    细川藤孝装作无意间脱口而出,说出了心声,一脸惶恐。

    细川元常狠狠盯着自己这个搞事的女儿,心中惊涛骇浪。这小畜生绝对不是说错了,她是故意的!

    主位上的斯波义银面若寒霜,心中了然。

    原来伊势贞教的后手是你!细川藤孝,你特么的贼心不死是吧!

    到了这时候,义银终于明白伊势贞教打算干什么了。

    足利义昭代表足利将军,伊势贞教用杀人案团结幕臣,再加上现在跳出来的细川藤孝。

    幕府内部三大势力几乎团结在一起,对自己施压。

    而在幕府之外,浅井德川回领,织田信长与斯波义银决裂,和足利义昭已经有了默契。

    义银心头发冷,仿佛有一个套绳在自己脖子上,渐渐收紧。

    细川藤孝当众失口,坐实了她对自己的爱慕。她的示爱,看似在帮自己,其实是替足利义昭做事。

    细川三渊两家的暧昧立场终于被打破,她们站在足利义昭一边。

    义银看向伊势贞教,她也是一脸震惊,演得挺像回事。再看足利义昭,这位演得就比较差了,嘴角抽动,隐隐在笑。

    足利义昭一拍案牍,骂道。

    “放肆!你怎么敢当众说出这般不得体的话!”

    细川藤孝惶恐跪拜,说道。

    “臣下失言,也是一时心急。

    城下町胡言乱语,日夜折磨我心。我对大御台所确实。。又如何愿意见他受辱于贱民之口”

    此时,三渊藤英急忙出列,跪在细川藤孝身侧。

    “公方大人息怒,大御台所息怒。

    藤孝不是要亵渎大御台所,她是真心爱慕多年,只是一直藏在心中。一腔真情,并非浪荡胡言。”

    见三渊藤英跳出去,细川元常的心彻底凉透。她双目瞪着装作惶恐不安的细川藤孝,恨得牙痒痒。

    三渊藤英愚蠢!她是被细川元常这个狡猾的妹妹忽悠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去挡刀。

    细川元常回想细川藤孝这些天的举动,越想越不对劲。她一定是和足利义昭暗中达成了协议,才会把整个细川三渊两家拉下水去。

    至于三渊藤英这个蠢货,她被伏见城这块蜜糖蒙蔽了双眼,让妹妹计算了还不自知。

    细川元常面色铁青,可又有什么用呢细川三渊两家继承人一齐出面,细川元常跳进琵琶湖也洗不清了。

    事到如今,细川三渊两家想继续保持中立,斯波义银也不会再相信两家。

    细川元常只能硬着头皮保持沉默,跟着细川藤孝的节奏走下去,看她的冒险能不能成功。

    足利义昭暴跳如雷,斯波义银冷眼旁观,伊势贞教劝道。

    “公方大人,藤孝虽然鲁莽,但她确实痴心一片。

    据我所知,当初大御台所初到京都,三渊晴员大人对他便非常喜欢,还要将他许配给藤孝。”

    足利义昭装作震惊,愣道。

    “竟有此事,那我姐姐,岂不是。。”

    斯波义银怒火中烧,冷眼扫过几人,只觉得心中阵阵作呕。

    这几人为了造成细川藤孝与斯波义银有婚约在前的假象,已经不顾足利义辉这位先代的颜面。

    义银之前还觉得自己与畠山高政的谋划有些无耻,如今看来,愧不敢当!这几人更加无耻!

    伊势贞教摇头道。

    “口头有约而已,但因为三好长庆上洛耽搁了。大御台所,您对这件事还有印象吗”

    义银冷冷说道。

    “三渊晴员大人的确对我提过一句。”

    足利义昭叹道。

    “原来如此,唉。

    罢了,既然藤孝是无心之失,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细川藤孝,三渊藤英鞠躬谢过将军,伊势贞教就像是灵光一闪,说道。

    “臣下忽然有一个想法,也许能解城下町谣言,危害足利将军家声誉之事。”

    义银怒极反笑,这混蛋把城下町谣言越闹越大,原来就是要牵连上足利将军家的名誉。那她的目的,已经是清晰可见。

    义银冷笑一声,说道。

    “伊势贞教!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细川藤孝一片真心,不如成全了她

    这样做,城下町谣言就不会危及足利将军家名誉,细川藤孝也能得偿所愿,是不是!”

    义银直呼其名,俨然是撕破了脸。伊势贞教却是一脸慈爱如长者,说道。

    “大御台所,我也是为您考虑。

    先代英年早逝,足利家后继有人,但斯波家又该如何是好和泉细川家乃是细川分家,血统,家格,身份,配得上您。”

    见她脸上慈祥,看似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义银心中更恨。

    特么的,就是你个王八蛋,联合三好家上洛,弄死了足利义辉。你怎么好意思提起她你怎么好意思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伊势贞教不顾义银难看的脸色,自顾自说着。

    “大御台所,有一句话虽然不合礼数,但我身为长者,不得不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您一句。

    您年纪尚轻,还没有孩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是缅怀过去,是无法得到幸福的。

    为了您的幸福,为了斯波家的延续,请抛开世俗约束,追求新的生活吧。

    我相信,这也是公方大人,我们这些臣子的希望。我们都希望,您能够幸福呀。”

    伊势贞教虚情假意,细川藤孝眼圈一红,确是真情流露,伏地叩首道。

    “大御台所,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您幸福的!”

    一场表演踏入**,整个议事厅的气氛诡异,所有人都默默看向斯波义银。

    足利将军家,幕臣,地方实力派联手逼宫,嘴上句句关怀,心中龌蹉不堪。

    义银把她们这一张张脸扫过去,有些良心的武家不敢与他对视,默默低下了头。

    他心中凄凉,这就是他一心一意想要维持下去的幕府。

    明明是一推就倒的破房子,所有人都在睁眼瞎,装作看不到。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织田信长正在东福寺虎视眈眈,此刻也许在捧腹大笑。

    义银的心思越来越冷,这就是自己想要维持的现状。他一意孤行,想要在有生之年不看到动荡的坚持,俨然崩塌。

    这些人配吗她们配得上自己的庇护吗义银在心中,对足利义辉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住了,不是我不尽力维护,实在是你的妹妹太混蛋。

    你知不知道,她为了独占河内源氏嫡流名分,独占足利将军家的权威,竟然要把我嫁出去。

    把你这位尸骨未寒的姐姐的丈夫,我斯波义银嫁给细川藤孝那个无耻小人!

    义银深深吸了口气,彻底的绝望,彻底的放下,竟然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伊势贞教团结整个幕府来逼宫,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但她算错了两点。

    其一,她是旧时代的人物,以为这一次会和以前的那些幕府政治斗争一样,在幕府的规则里打转。

    可惜时代变了,幕府已经不是武家的天。礼崩乐坏之时,天下不再是这些无耻官僚得意的战场。

    其二,她以为义银会顾全大局,她可以无底线得折腾义银,义银却要处处顾忌,当个老实人。

    可惜义银不是足利义辉那个傲娇的笨蛋,男人不要脸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义银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畠山高政脸上。畠山高政一脸亢奋,微微点头。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昨天商量好的预案,即将发动。

    畠山高政出列鞠躬,大喊道。

    “我反对!”

    伊势贞教冷笑一声,说道。

    “幕府诸姬为大御台所终生幸福考虑,两人金童玉女一对璧人,畠山殿下有什么资格反对

    难不成,您以为谁都和您一样,有些特殊的爱好”

    畠山高政半生放浪,沉迷众道,导致家业败落。伊势贞教此话一出,房间里便听到几声忍不住的轻笑声。

    畠山高政眼角抽动,伊势贞教这是在警告她畠山家今非昔比,实力孱弱,切勿乱说话,给自己惹来麻烦。

    要不是昨晚与斯波义银定下策略,畠山高政此时说不定就被伊势贞教吓退了。

    她看了眼不动声色坐在主位上的斯波义银,露出疯狗般的病态笑容,伊势贞教的讽刺把她扎疼了。

    畠山高政直起背脊,抬头挺胸,指着伊势贞教骂道。

    “我乃畠山宗家家督,当然有权发表自己的看法!

    伊势大人,你指责我作风荒唐,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

    看看那里!先代就是在那里战死的!你敢对着那里,再说一遍天作之合的忤逆之语吗!”

    畠山高政指的方向,正是足利义辉战死的二条城旧院。

    伊势贞教又惊又怒,她不知道畠山高政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将军,幕臣,细川三渊两家已经站在了一起,畠山高政以为凭借她一人反对,就能帮斯波义银解围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诚然,畠山宗家是三管领之一,细川宗家与斯波宗家已然灭亡。足利一门之中,足利将军家以下,就属畠山宗家最贵。

    她出来阻挠,的确会有些麻烦,但那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畠山宗家已经被畠山高政败得差不多了,这人沉迷众道,行事荒唐,在武家中的名声狼藉不堪。

    她出来说话,又有几人愿意去听,愿意跟从

    伊势贞教扫了一眼当场,众姬果然没有反应,只冷眼看着畠山高政一人叫嚣。她心中得意,却不知义银真正的目的。

    义银何尝不知道,畠山高政名声败坏,缺乏人望。但这条疯狗有一点好,那就是彻底不要脸了。

    以畠山宗家之家格,配合她偏激极端的性子,正好做成一件事。

    畠山高政见伊势贞教面露不屑,心中怒不可遏,她阴沉得笑起来,说道。

    “先代刚毅果决,乃是天下武家之母。三好家弑母,天理不容!

    大御台所身为先代的未亡人,上洛拨乱反正,得天下之望,乃是天下武家之父。

    他匡扶社稷,再兴幕府,以男儿身成就不世之功,对幕府有再造之恩。

    仁义礼信智,堪称武家楷模!”

    畠山高政指着伊势贞教的鼻子,痛骂道。

    “伊势贞教!当初你陷害武家之母,今日你又要害武家之父!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足利十三代先君!”

    伊势贞教脸色苍白,手指着畠山高政发抖。畠山高政不再看她,对着斯波义银喊道。

    “我畠山宗家家督,畠山高政,以足利一门众之身份起誓。愿誓死保护大御台所,保护全天下武家的亲爸爸!

    父上,请受孩儿一拜!”

    畠山高政毫不犹豫的五体投地,惊得众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这孙子不单单是给自己认爹,还替大家做了主,一起认爹。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足利义昭在上脸色通红,伊势贞教的身体抖得像是筛子,最尴尬的是细川藤孝。

    她刚才对斯波义银当众示爱,畠山高政就替她认爹,那她算什么乱了伦常的畜牲吗

    畠山高政一拜倒,义银跟着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得流。一开始只是哽咽,随后号啕大哭起来,掩着衣袖哭得喘不过气来。

    他这么一哭,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想过义银发怒,发飙,甚至与幕府某些人决裂翻脸。但谁都没想到,绝世无双的大御台所,会用哭泣来当武器。

    直到此时,大家仿佛才回过神来。对啊,大御台所,他也是一个男人。

    男人最厉害的武器,可不就是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