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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 迎大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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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后娘娘,婢子服侍您更衣吧。”

    纱帘内,芳郁对婉妍道。

    婉妍环顾四周,这是她在天璇殿,有意识度过的第一晚。

    昨晚她重伤昏迷,怎么来的无垢圣殿都不知道。

    今日婉妍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床塌,距离净释伽阑的床塌那么近,不过十几步远。

    透过纱帘,婉妍都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而此时,帘内摇摇曳曳的烛火,将婉妍的身形,完完整整得记录在了纱帘之上。

    “不必了。”婉妍直接合衣上床。

    芳郁也不多说多问,微笑着去取一座座灯台。

    婉妍忽而开口问道

    “你和云姑是母女二人吧。”

    芳郁一愣,连忙道“尊后娘娘好眼力,我们确实是母子二人。”

    芳郁想问婉妍,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最终再好奇也没有多嘴,婉妍却自顾自道

    “你和你母亲,眉眼可真像。

    与母亲生得像,可是好事,尤其母亲还是美人。”

    芳郁知道,婉妍不是在说她们母女,而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她正想开解两句,就听婉妍又问道

    “你们在天璇殿很久了吗?”

    芳郁道“回娘娘的话,我母亲是一百零九世尊后的陪嫁丫头,跟着先尊后娘娘从淳于府来的。”

    原来是淳于府的人……

    婉妍想起了姐姐姐夫,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小外甥,心又沉了几分,但看着芳郁的眼神,冷意消退了几分。

    “那这么说来,你们母女二人,都是净释伽阑信得过的人?”

    “承蒙尊上信任,我们母女才能来服侍娘娘。”芳郁没有否认,笑容却有了苦涩。

    “实际上,从前圣尊卷土重来以后,尊上在殿内的地位岌岌可危。

    娘娘,请恕婢子说句托大的话,如今尊上真正还能用、还敢用的下人,也就我和母亲二人了。

    所以尊上才让我们来服侍您。

    仁青圣殿那边,也给您派了许多服侍的人,但都被尊上挡在了无垢圣殿外。”

    芳郁抱着三座灯台,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她却仍是站着不动。

    见婉妍没有答话,芳郁犹豫再三,还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破釜沉舟道

    “娘娘,婢子本不该多嘴,但婢子实在想说娘娘,您在无垢圣殿中,可以毫无忧虑地生活。

    尊上知道,这里早晚是您的家,所以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将所有的阴谋和危险,都挡在了殿门外。

    能入无垢圣殿的人,一定是尊上信任的人,才敢放到您的身边。

    尊上一片苦心,还望娘娘明鉴!”

    芳郁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地上影子的轮廓,有些微微的抖动。

    世人都说,沙华是世界上最自负、心胸最狭窄、最喜怒无常的存在。

    她很怕,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婉妍就要了她的命。

    但就算怕,芳郁也还是要说。

    这整整一天,就是他们这些下人,都被净释伽阑和婉妍之间的气压,压得要窒息。

    她不敢想象,尊上的心情,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明明那么盼着她来,苦苦等了十几年。

    等来的却是互相折磨。

    就算净释伽阑和婉妍之间的仇恨、无情和冷漠,有许多都是装给仁青圣殿看的。

    但是,婉妍不会被这些做戏,伤到分毫,因为不论净释伽阑对她的冷酷无情是真是假,她都根本不在乎。

    可是净释伽阑,他真的会被婉妍那些,比刀子还冷还伤人的言语和态度,伤得体无完肤。

    一天下来,就是芳郁都看不下去了,明知自己人微言轻,宁可顶着被诛杀的风险,还是为她的真神开了口。

    然而,出乎芳郁意料的是,婉妍并没有暴怒,只是冷冷道

    “可是,他才是这圣殿里,最大的阴谋和危险。”

    说完,婉妍紧接着不由分说道“出去吧,我乏了。”

    芳郁不敢多言,对着婉妍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灯火离去后,就只剩下皎月如纱,白纱似月,纠葛成牢,将所有的凄冷和孤独,都困死其中,再无一丝人气。

    婉妍抱着被子,却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后脑勺下的石枕,枕起来更是犹如刑具般煎熬。

    在被夜吞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困意后,婉妍干脆翻身而起,靠在床塌上,双目空空地发呆,像是背负着一切,在和世界对峙。

    那一刻,婉妍卸下了所有,让她看起来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粉饰。

    或是冷漠、桀骜、愤世嫉俗,或是忍让、顺从、逆来顺受。

    整整一天,婉妍在不同人的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处心积虑算计着人心。

    可此时此刻,婉妍心里,就只有八个字。

    不知所措,前途渺茫。

    婉妍不知道,月色将她的身影放大,完完整整投影在纱帘之上,清晰得甚至能看见她的睫毛。

    银色的月光中,挖空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好像幕布之后,看着光鲜艳丽,实则没了主人,一动都不能动的皮影,看起来别提有多落寞了。

    而就在不远处,眼巴巴看着影子的人,比影子还落寞。

    净释伽阑也坐在床上,只是就算是在无人的深夜,他仍旧坐得笔直,双手放在盘起的双膝之上。

    他看着纱帘上的影子,像在看一束即将凋零的昙花般珍惜,又像是看一处神迹般仔细。

    净释伽阑或许不知道,每一个虔诚信仰他的人,会在无数个夜晚中,在眼前构想出他的模样,对着他祈祷。

    就像他现在这样。

    信徒或许不知道,那人间的真神,也会如凡人的他们这样坐着,双眼盯着一道影子,一眨不眨。

    多多少少,是有虔诚在的。

    在更远的地方,内殿的门口,一道黑影扶着殿门,身形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但她的手,却是死死抓着殿门,似是要把手指嵌入其中。

    总是今夜明月再好,你也从不会看它一眼。

    你宁愿去看,月光播撒之下,一道阴暗的影子。

    。。。

    后半夜的时候,靠在床塌上的婉妍,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她的耳畔,是轻不可闻的一串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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