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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恨极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走了牢房尽头。替二人打开门后,荀凌道退到一旁。

    “微臣在外面等着。”说罢荀凌道将手中灯盏递给了裴重熙。

    环顾周遭,桓儇的目光落在蜷缩墙角的人身上。缓步走了进去。

    “十三娘。”桓儇敛衣坐在矮榻上,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苏十三娘,“说说你为何要行刺本陛下。”

    听得她的声音,苏十三娘偏首目光愤恨地剜她一眼,唇齿嗫喏发出一声低嗤。虽然她没说话,但桓儇还是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杀意。

    将手中灯盏搁下,桓儇起身走向她。俯下身,眼露讥诮,“你根本不是苏十三娘吧。虽然虎口薄茧的确像长年修习剑舞所致,但是你根本就不是她。毕竟没有哪个舞者会在齿中藏毒。”

    齿中藏毒,是世家中用来控制府中豢养死士的手段。一来是死士失手被擒的时候,为了不受刑而用以自尽,二来是以此手段防止死士有背主之心,每月定时给解药。

    闻言“十三娘”眼底滑过愕然,急惶惶地低下头。避过桓儇审视的目光。背上沁出的汗珠沾湿了衣裳。

    她从昨夜进来以后到现在,身上都是那袭单薄的舞衣。绯色轻纱轻轻地覆在身上,虽然已经时至五月,但夜里还是有几分寒凉。尤其到了夜里,这牢里更是冰冷。

    将十三娘瑟瑟发抖的样子收入眼中。桓儇眸光晦暗几分,伸手捏在她下巴上。凤眸呷笑仔细端量起来。

    牢中昏黄烛火映得她面容有几分诡异。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声音落下时。桓儇纤细温暖的手指一路滑到她耳后,停在某处。两指轻轻一捏,一块薄如蝉翼的东西从她脸上撕了下来。

    借着烛火瞧了眼手中之物。桓儇扬唇低哂一声,松手任由它落在地上。温和的目光转回到“十三娘”身上。

    此时的十三娘与之前那个根本不一样。那张脸柔中带了些许英武,而现在这张脸除了那双杏眼尚有温情外,其余皆是冷冰冰的。

    “你易容术不错。”桓儇赞赏似得看她,莞尔笑问“许多人都被你骗过去了吧?”

    闻问十三娘仍是不答。她为了避开她的目光,干脆阖着眸。大有一副半字也不会吐露的意思。

    尽管“十三娘”一直故作镇定,可她颤抖的手还是将她出卖的干干净净。

    似是被桓儇看得不耐烦,十三娘抬头看向她,冷笑道“你怎么还活着。皇帝居然没有动手杀了你么?”

    “你很失望?其实本宫也很失望,看起来你们布的局没什么效果。”桓儇的手落在十三娘肩头上,忽而扣紧,“本宫还以为你们会弄出什么大阵仗来。”

    蓬勃内力顺着扣在肩头的手传入体内。顺着她四肢百骸蔓延游弋,仿佛是想将她周身骨头碾的粉碎。十三娘禁不住发出一声惨疼的嘶喊声。

    谷</span>  可一声刚出口,前方伸来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掐住了她脖颈。惨叫声随之哑在喉间,抬眼所见是一双辨不清喜怒的黝黑凤眸。

    冷哂落在耳边,肩头和脖颈上的力道同时撤去。承受不住力道的她瞬时倒在地上,贪婪地喘着气,仿佛是想弥补刚刚所遭受的痛苦。

    “桓儇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当年为了掩盖你做的事,杀了那么多人。”十三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讥诮看着他们,“老天居然没开眼收了你么?”

    桓儇闻言眸光凝在她身上。重拢于袖中的手摩挲着腕上玉镯。

    当年她为了不让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为了让兄长顺利登基。将凡是可能知晓此事的人都送离了长安,并且勒令他们此生皆不得回到长安,便是死也要将秘密带入墓中。

    桓儇面上笑意疏淡的仿佛风雨前被淡云所掩的毛月亮,“你是他们的后人?”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你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难道不该死么!”她似乎是恨极了桓儇,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眼中满溢愤怒。

    愤怒的声音砸在耳畔。桓儇望着她,并不说话。仿佛是想起什么旧事来,眼中浮出几分厌恶情绪。

    瞥见她的异态,裴重熙凑近她。附耳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本宫想起来是什么事。”桓儇挑眉,眼中微扬了点怅惘,“成帝永寿六年的时候沉迷问道炼丹。那时本宫买通了当时的术士,偷偷加重了朱砂的分量。你知道他素来疑心颇重,故而抓了修宫殿的工匠试药。”

    话顿于此。桓儇垂眸掩去了眸中异样。结果是什么,她彼时身在长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些修建宫殿的工匠最后悉数没了踪影。仔细想想,也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此事说和她没关,其实也有关系。到底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使那些工匠无辜丧命。

    “那时我才一两岁。同乡都嘲笑我是没阿耶的孩子,最后连阿娘都不要我。”见桓儇目露异态,“十三娘”眸中讥诮更重,“后来我被一户人家收养,他们不仅教我武功,还教给我取名叫蘅芜。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那时我就暗自立誓一定要杀了你替父母报仇。”

    幽深黝黑的凤眸宛若一方古井,暗沉窥不见尽处。好像绛唇边滑出声微不可闻地喟叹。

    “你恨本宫也是应得的。只是你不单单只是恨本宫,否则也不会要先刺杀陛下。你还有别的目的对不对……比如说是本宫指使你来刺杀陛下?”凝视着蘅芜,桓儇眼中是洞察一切地冷漠锐利。

    打从听见蘅芜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似是安排好一样,等她一来她就回告诉她全部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呢?

    拨弄着紫檀佛珠,桓儇倏忽皱眉。眸中凝聚起肃重。

    咬咬牙,蘅芜冲着她怒吼起来,“我当然只是恨你罢了。分明是你作恶多端在先,如何不能允许我报仇。桓儇你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就当受尽地狱诸苦,永世不得翻身。”

    字字皆是恨极了她。仿佛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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