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火光覆盖了半个连和原,令得夜幕都不是那么黑暗,喊杀声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头曼望着一片狼藉的营地,脸色铁青,大手用力捏紧。
到了这般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这股秦军的目的?
秦军这么一冲,今晚还打个屁啊?!
“首领,狼女被抓走了!”
很快,又是一道不好消息传来,让头曼眼前一黑,精神恍惚差点昏过去。
“该死的!”
头曼胸腔积满了怒火,上前一脚将禀报坏消息的人踹出去一丈远,余气难消。
这下一个狼女都没了,他还争个屁的狼王啊!
与此同时。
副将带着仅剩的几十骑返回了防线。
蒙恬的大帐里,副将带着两名士卒走进。
“如何?”
蒙恬看着面前的地图,背影透着英武之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将军,头曼的前营已经乱了,天亮之前无法再组织有效攻击。”
副将拱手,顿了顿,道:“另外我们在胡人的大帐里擒住了一个女人,那应该是头曼的大帐。”
又擒拿一个女人?
蒙恬闻言顿时一怔,转过身看向那个女人,眉头顿时微皱,一股疑惑涌上心头。
无他,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太像了,虽然在一些地方有出入,但不大,面孔、气质这些,甚至连那对眼瞳都一样,皆是冰蓝与金魄。
大人说那个女人是狼王的女儿。
“本将前些天俘虏了一个胡人女子,她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
蒙恬放下手中的军报,来到胡玉面前,缓缓问道。
“想清楚再说,她在我们手里,你最好交代,否则她的性命无法保证。”
见胡玉不说话,只是冷眼而视,蒙恬也不恼,目光淡然的看着她。
虽然胡姬不在他这,但这重要吗?
“她是我妹妹。”
胡玉双手被捆在背后,皓腕处缠紧了绳子,冷漠的盯着蒙恬。
她对这群中原人谈不上多讨厌,毕竟是他们先入侵秦国的,只能说阵营不同,她是狼族的人。
可也绝对没好感。
尤其是妹妹被擒,狼族勇士一个个在这支秦军的屠刀下倒下。
“难怪这般相似。”蒙恬点了点头。
胡玉脸色很不好看,想起了先前头曼所说的,这支秦军只有两万多人。
那么剩下的两万多人在什么地方?
她不信夫巴可以歼灭这么多秦军。
唯二可能,要么剩下的秦军撤回了秦境,连和原这边是有通往秦境的路,但那要绕很远,且需通过崎岖的山脉。
而这支秦军蒙受巨大损失也要扎根在这里,显然别有目的。
虽然赵魏韩三国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但从中原运粮过来还需几日,送往头曼那里的都是从前线挤出来的。
这时,副将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蒙恬道:“对了将军,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末将碰见一个我方军士。”
“我方军士?”蒙恬语气疑惑,不明白什么意思。
副将解释道:“似乎是三千营之人,我认得那把马刀,马和人已经累得奄奄一息,我让人给他送了些水和食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去看看。”蒙恬眼神微动,说道。
既然是三千营之人,想必会有秦夜等人的消息。
秦械师入大漠已经数天了,一点消息都未有,他心里始终有一丝担心,担心如副将所言,秦夜迷失在了大漠里。
如今遇见三千营之人,自然期许有秦夜的消息。
很快,在副将的引路下,蒙恬见到了那人。
那是一个少年兵,看上去不过十几岁,浑身盔甲破破烂烂,火光映照的那张脸失魂落魄,眼中毫无神采。
“你是三千营的士兵?”
蒙恬走上前,询问道。
闻言,阿松缓缓站起身,拱手道“见过蒙将军。”
果然是。
蒙恬心头一凛,急忙问道:“大人如何了,他们是否还活着,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
阿松回道:“大人已歼灭五里原胡人主力,荡平狼山,于前日拂晓时分在山顶祭天,派我星夜赶赴咸阳,将狼山的图画呈于大王,并让蒙将军于明日攻击胡人侧方。”
蒙恬接过,打开那幅画卷,大秦的军旗插满了狼山,岩壁上刻着模糊的字,似乎是因为画卷太小而装不下,除了那些字,山、草、木通通都是入了画卷,一轮血红的曜日悬于狼山后,绽放昏暗刺眼的光华。
“这便是狼山?!”
“胡人的祖地,为之供奉的圣山啊~”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
居然真的攻下来了!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秦械师的推进速度,仅仅两日时间,就跨过上千里,抵达遥远的狼山。
这未免太夸张了!
蒙恬忽然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开口。
祭天这种事情自有大王定夺,何况秦夜既然做了,势必有做的道理和底气。
“还请蒙将军为我换一匹战马,我还要赶往边关,通知李信将军。”阿松道。
“你已连续奔波两天两夜,不如在此休整,我派人去即可。”蒙恬看着他,建议道。
阿松摇头,沉声道:“此乃大人交与我的任务,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完成。”
蒙恬将画卷重新卷上,还给了阿松,看向旁边的副将,道:“给他换匹生力马,一刻钟后,大帐议事!”
“诺!”副将拱手。
换完马后,阿松趁着夜色,再次急行出发。
大帐中,灯火通明。
大营的几名千长围在地图面前,商量着攻击胡人侧方一事。
大多都持不看好、不支持的态度。
“将军,我大军只剩一半兵力,防守已然不易,如何能组织进攻。”
“明日是第五日,连和原上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倘若胡人再进行两三次攻击,会直接威胁到主峰。”
副将指着山下所剩的最后一道防线,神情沉重的说道。
蒙恬沉敛目光,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询问:“现在几时了?”
一人怔了怔,答道:“回将军,已经快五更天了。”
“寅时。”
蒙恬眸子闪了闪,轻声念道。
旋即话锋一转,眼中浮现出些许锐利坚毅的光芒,道:“前军退下休整,中军大营前移换防,两日后撤出连和原。”
这话落下,大帐内的人一时间都是被惊得心神剧震。
副将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第一个开口:“将军,中军若是再顶上,我们就没有生力军了。”
黄金火骑兵自入草原以来,虽未担任主攻,但在五里原前部一战,损失了一些,加上抽调了五千骑兵,以及这几日的损失,各部建制早已残缺,中军七千人是最后的生力军。
若是换防再顶两日,一但遭遇合围,他们只有被围困至死,再无突击力量。
“大人只让我们在此坚守五日,中军明日发起进攻,定无生路可言。”
一名偏将忧心忡忡的道,试图劝阻蒙恬这种行为。
“左营尚有三千重甲,可做最后力量。”面对众人的劝说,蒙恬没有答应退兵。
“诸位可还记得初入草原时,大人定下的战略目标?”
“摧毁粮草大营,踏平狼山,歼灭这三十万胡人主力军。”见众人都不开口,蒙恬沉声说道。
“五日前,大人让我们在此坚守五日,今夜已过凌晨,换言之,此刻就是第五日。”
“根据那名士兵所言,大人入北漠,踏平狼山只用了两日,两日时间便已推进上千里,歼灭五里原的胡人主力,抵达狼山。”
“三日后发起进攻,看似恰好是今日,但这是传令到达的时间,真正的三日后,大人才会率军回援。”
蒙恬沉着的目光扫向众人,沉声说道:“三日后指的是以今日为始日,此战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