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道路,被大雪掩盖得严严实实。一列由7辆解放卡车组成的车队,摇摇晃晃,艰难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
军绿色的篷布,将每辆卡车都包裹的密不透风。半路突然下起的大雪,把原本的行程全都打乱。
押车连长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前方,时不时给一旁的司机提醒路况。
“连长,咱们得抓点儿紧,不然咱们不能按时赶到前面兵站了。”车队领头的司机向一旁的押车连长说道。
“不行,这批物资特别重要,不能有任何损失。咱们宁愿开慢点,多开点,也不能出事儿。”连长赵大河沉着脸,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这是一次临时押运任务,赵大河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负责交接的同志表情慎重,反复交代。一定不能有任何损伤,一定要按时按点送到基地,交接给设备管理一处处长李长天,由他亲自接收。
时间就给了3天,一场大雪就耽误了半天。
军令如山,如果不能按时送达,他和车队的同志都会受到处分,这让他心头焦虑不已。
“连长,后面有车停下了。”司机在转弯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车队的情况,急忙向连长汇报。
“打信号,停车,下去看看。”
大雪覆盖的泥路上,被汽车反复碾过,已经不能称之为路。随着一号车打出信号,车队里所有人一边警戒,一边下车查看情况。
赵大河行走在泥泞里,一双解放胶鞋早已被打湿,冰冷的雪水渗透进鞋子里,冻得他脚有些麻木。
他一深一浅走到出事的车前,看个半个轮子都陷入到淤泥里的卡车,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卡车眼看就有翻覆的危险,慌忙招呼道:“赶紧过来,推车,抓紧时间。”
在他的指挥下,十几名战士围了过来,齐膝的积雪覆盖,荒原上只能看着一点石头尖。战士们找来脑袋大的石头,垫在车轮下,随后一起使劲,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将车给彻底推出来。
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冰冻感,赵大河让人将泥坑随意填补了下,便又继续行驶。还好没有继续出事儿,耽搁时间,即使这样,他们也比原计划晚了4个小时到达兵站。
“赵连长,今天你们可晚了不少啊!看你们这一个个跟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赶紧进去歇歇,烫烫脚。”
兵站站长是个老兵了,姓丁,一张大盘子脸,行驶在这条路上的汽车兵,年轻点的叫他丁站长,老资格的都叫他丁大饼,似乎这样叫,能缓解沿途的饥饿。
毕竟每次到这里,老丁都能给大家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
赵大河摇摇头,递给他一支烟,板着脸说道:“这次不行,老丁,赶紧把吃的拿出来,把热水给大家灌上,把油加上,我们今晚得赶路,都特么这破雪害的。”
“那咋行?你看看你们,脚上全湿了,等到家,全得趴窝了不可,赶紧用热水泡泡。”定大脸眉头一皱,关心说道。
“真不行,下次吧!赶紧把吃的分下去,真没时间。”赵大河看了看疲惫的战士们,依旧拒绝道。
“大家抓紧时间补给,20分钟后,咱们继续出发。”
战士们就着热水,啃着窝头,该撒尿的撒尿,该拉屎的拉屎,20分钟后,赵大河看了看时间,高声命令道:“出发。”
一行人继续行驶,摸黑开了四个小时,到了凌晨两点,赵大河见战士们实在扛不住,这才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熄火宿营。
睁着半只眼睛睡了4个小时,起床号又将所有人唤醒,他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行程。
于此同时,基地负责设备监测的专家罗佩文堵在设备一处处长李长天办公室里,背着手,踱着步,急切问道:“那批设备啥时候到?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李长天恭敬地站在一旁,满脸堆笑,“罗专家,您稍安勿躁,东西在路上了,在路上,过两天就能到。
这不赶上大雪了嘛,耽搁两天也说不准。按我的意思,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您干脆趁这两天好好歇歇,东西一到我就给您送过去。”
“我歇你个头,歇歇歇,三天前我来,你也说在路上,今天来还是这样说,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
我歇,我倒想歇,可是我特么能歇吗?我要歇了,整个基地的机器都要趴窝。
不趁着这段时间检修,明年工程上来了,出了问题,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罗佩文看着他那张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
“您是基地设备检修专家,我哪懂那些?您知道,您要的都是先进设备,替换零件,我不得一层层打报告,走流程啊?
那东西还得从魔都运过来,路上耽搁点时间也能理解嘛。”李长天态度不变,丝毫没有被罗佩文的情绪所影响。
“你少给我扯淡,我可是一个月多前报告就交上来了,我看就是你不配合,遇到事就一推二五六,咋地?是不是我没给你送礼,东西就慢一点?我可提醒你,现在可是在正风肃纪。”
“您说的啥话啊?罗专家。这话可不敢乱讲,要被人听到,去政治部告我,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李长天求饶道。
“洗不洗得清,关我啥事?我警告你,明天我还来,要是还不到,我就去告你去。”罗佩文生气道。
“行行行,您要想告就去告,大雪封路我是真没办法,上级那我也敢去说。”李长天一番话十分无奈。
等罗佩文骂骂咧咧走出了办公室,李长天脸色一变,朝地上呸了一口浓痰,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悠哉悠哉抽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叫你一声专家,还真以为自己是专家了?读书读傻了吧?还威胁老子,卡你设备咋啦?我就卡了又咋地?”
报告是一个多月前打上来的,不过他对罗佩文等书呆子专家颐指气使的毛病不惯着,啥人情世故不懂,求办事还端着一副大爷架子。
不过,这书呆子不会真跑政治部去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