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管会要开设扫盲班,为不识字的工人,市民群众普及识字教育。
这一条消息在铺天盖地的广播,报纸以及大街小巷的标语宣传之下,在民间引起了轰动和讨论。
一些经历过清朝的老人纷纷感叹,现在的朝廷可真不得了,识字啊,那是可有钱人才能干的事,以前想学都没老师愿意教,现在居然免费普及了。
也有一些妇女不以为然,认为老娘大字不识一个,不也这么过来了,活得好好的。
最轰动的还是属于工人群体,特别是工厂的工人们,需要操作各种仪器和加工零件,不识字就看不懂说明书和要求,需要找人转述。
由于不识字,很多仪器的操作和师傅积累的经验全靠口口相传和反复的尝试。遇到天赋高一点的还好,天赋低一点的就抓瞎。
此时轧钢厂内就发生着这样一幕。
王根生是轧钢厂的钳工大师傅,如果易中海不出事,他们俩的水平应该差不多。此时的他正对着徒弟大发雷霆。
“我说王三蛋,你真他娘的是个猪啊!老子教猪都教会了,教你都教不会。要不是你是我亲侄子,我特娘的早想揍得你连你娘都不认识。
和你说了多少次,要注意控制零件的大小和力量,你看你操作十来次了,不是这差一点,就是那差一点,现在厂里催的那么急,哪有时间给你慢慢磨。
你看人家二牛,比你晚来近半年,人家已经能独立制作初级零件了,要不了两年就可以出师了。
人家为什么学的快,除了人家自己会琢磨,一有时间就在看书画图,你他娘的就只会喝酒闲逛。
我听说最近要开识字班,你下了工就去学,再敢到处闲逛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个王师傅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对王三蛋花的精力是最多的,学的却是最差的。
不识字就只有全靠经验摸索,表达和领悟都有问题。
陈二牛因为秦淮如结婚的事,伤心了半个多月,在同住的同事劝慰下,走出了初恋嫁给有钱人的悲痛。
要说这小子确实胆子大,脑子也灵光,虽然在老娘的读书无用论的逼迫下初中没毕业,但是敢想敢干。
找工友打听了厂里王根生师傅技术好又心软的情况下,拎着东西就上门拜师。
被拒绝后,又天天下班后不顾身体的劳累,跑王师傅家运煤挑水,见到啥活都干,坚持了半个多月,终于把王师傅给感动,又了解了他的经历,把他收为徒弟。
在王师傅的有意无意的提点之下,对钳工有了基本认识,但是感觉到进度太慢,周末就泡图书馆,查阅相关的书籍。
每个月都会花近三分之一的工资买些钳工知识类书籍以及画图书籍,有空就练习。
虽然现在实际操作上需要经验上的积累,但是知识的储备上,不比许多大师傅要差,表达的也会比大师傅更清晰。
就像王师傅刚刚说的大小和力量的掌控,其实就是一个手上精度和零件精度的概括。
其实很多工人已经意识到识字对于自己掌握技能的重要性,王三蛋迫于师傅的压力,和工友打听了一下,晚上约着一起去识字班。
由于汉语拼音还在军管会召集的专家验证当中,目前采用的还是口口相传的发音方法。
王三蛋被分配到了一个姓金的老师班上,一开始都很正常,老师教授发音和字的意思。
等到朗读环节时,由于王三蛋是外地人,口音比较重,加上嗓门又大。
很快把班里的同学都给带偏了,金老师耐心的单独指正几次,都没有用。
“你这人咋回事?咋教都教不会呢?能不能别捣乱。”
金老师也很郁闷,今天上了一天课,晚上又来识字班,嗓子又痛又哑。
今天还遇到个捣乱的。
班里的同学哈哈大笑,用嘲笑的眼光看着王三蛋,听发音就知道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王三蛋感受到班里同学的嘲讽,脸憋得通红。
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个舌头,就是不听使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金老师想起自己的职责,又耐心的纠正,还是没啥用,有种非常无力的感觉。
“金老师,要不算了呗,他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笨的跟猪一样,干脆把他撵出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说话的是王三蛋后面排的一个人,因为教学设备不齐全,桌椅实在是凑不够,新的还在打造之中,两人之间其实就是前后凳子的距离。
王三蛋今天被师傅给骂了一顿,刚刚又被同学嘲讽,现在被后面人相当于指着鼻子骂,当场悲愤交加,站起来,抓起凳子就朝后面人头上砸去。
那人被突然袭击,砸的头破血流,一起来的工友见同伴受伤,又瞧不起这个发音不标准的土包子。
也拎着凳子朝王三蛋身上砸去。
王三蛋一起来的工友都是平时玩得好的,都是意气风发得年纪,见同伴被打,也开始上演全武行。
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演的一场混战,吓得金老师目瞪口呆,茫然无措。
眼看一个凳子就要飞到金老师头上,围观的一个工人连忙上前拉开金老师,又护着他离开。
这些工人们对于这位耐心负责的老师很尊敬,见他差点被误伤,就要上去揍人。
金老师终于醒过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着实把他吓坏了。
“赶紧去找值班的区公所干部,让他叫人来,把人拉开啊,不然要出人命了。”
金老师冷静了一下,连忙用嘶哑的声音对着拉自己的工人喊道。
里面好几个人头破血流,还有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这要是出事了可咋办。
自己这么卖力的工作表现,不就是想冲着新学校建成扩大以后,看能不能搏个一官半职吗?
这件事在阎阜贵的私下广播以后,在学校里已经不是秘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现在出了这事,自己的将近一个月的努力白费了。
另外的两个班听到闹出的动静,也跑出来围观,对着人群指指点点。
阎阜贵和另外一名老师看到金老师的样子,连忙上前关心的询问,眼睛里却幸灾乐祸的样子。
很快,得到消息的周干事馒头大汗焦急的跑进学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