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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外生枝
    第二日一早,田秀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乘着马车前往蓝田报到。

    就在他从馆驿走出门,要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年轻小伙冷不丁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人刚一出现,就被展拦了下来,那人急忙说道:“小的是昭武君的故人,想和昭武君叙叙旧!”

    田秀闻言,顿时将一条已经迈上马车的腿又收了回去,他警惕的打量着那个自称是他故人的小伙,蹙眉道:“你说你是我的故人,我怎么不记得你?”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确实不是您的故人,只是您有个故人托我送一封信给您!”

    说着,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方红色手帕,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展唯恐里面装着什么暗器,连忙伸手将那手帕夺了过来,只见里面放着两张纸团。

    “少君,您看!”展将两个纸团拿到田秀面前。

    田秀拆开其中一个纸团看了一眼,脸色明显一变,然后他又拆开另一个纸团看了一眼后,脸色更加不好。

    展见田秀脸色不好,立即将手放下腰间剑柄,正欲出剑之时,田秀却不动声色的将两个纸团默默收好,道:“你想怎么样?”

    送信的那人抬头看向田秀,笑道:“小的哪敢要您怎么样?小的不过是将信送到而已,至于您想怎么做,小的就不管了!”

    说完,那人转身扬长而去。

    展来到了田秀身侧,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少君,这人我看有些问题,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审审?”

    田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鱼,道:“先生!”

    鱼来到田秀身侧,拱手道:“仆在!”

    田秀吩咐道:“我有个故人要请我到关外赴约,请您待在馆驿稍候,我去去就回!”

    “主君!”鱼站在田秀身侧,沉声说道:“您不能去!”

    “为何?”

    “仆听方才那人好像有些邯郸口音!”

    其实刚才那人一开口,田秀就听出对方来自赵国,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田秀看着鱼,摇头道:“可我必须得去!”

    鱼闻言,顿时拱手道:“主君,不可!那几个人都来自赵国,说不定又是受了平原君的指使,您若贸然前去赴约,只怕会有危险!”

    展也跟着劝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少君,这个约您万万赴不得!”

    “再危险我也要去!”

    田秀一边摇着头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收好的纸团交给鱼。

    鱼接过纸团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皱眉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是什么意思?”

    田秀长叹道:“这是我写给阿赢的!”

    鱼闻言,顿时明白了田秀为什么要去赴约?对方居然拿到了田秀写给孟赢的情诗,那说明孟赢肯定落在人家手上了。

    不对!咸阳戒备森严,就算平原君手眼通天,又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绑出城来?

    想着,鱼拱手说道:“主君,只凭一首诗说明不了什么!我看其中恐怕有诈!”

    田秀却是不为所动:“您不必再劝了!这个约我赴定了!”

    鱼二人见田秀决心已下,只好任由他去。

    田秀挑选了五个护卫,然后在展的跟随下往城外驶去。

    一刻钟后,马车已经出了函谷关,并一路往北面而去。

    这时,展还在一旁埋怨:“少君,您为了一个妇人就将自己置于险境,这真的值得吗?”

    田秀正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昏昏欲睡,道:“展,我这个人多惜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我们这次去,不会有什么意外!”

    展闻言,嘴角不禁一抽,道:“少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几个月前洛河岸边的事情了?”

    田秀一听展提起这茬,顿时十分尴尬,道:“上次只是意外,这次绝不会翻车了,相信我!”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车夫大声询问道:“君上,您还没说我们到底要去哪?”

    “你往前开就是了,等一会儿看到一座庄园的时候,停下车就好!”

    “是!”

    不久以后,马车果然在前方看到了一座庄园,不过这庄园的规模并不大,而且庄园外的墙还十分老旧,有些地方的墙砖都开裂了,看来这庄园已经有些年头了。

    马车在庄园前停下,田秀睁开眼睛从马车上下来,这时他又掏出了怀中的第二个纸团望着上面的字迹陷入沉思,展忍不住出声问道:“少君,这上面写了什么?”

    田秀将纸团交给展,对方看了看后,道:“原来是约您见面的地点!”

    “对!”

    展将纸团交还给田秀,道:“少君,里面的情况不明,说不定等下门一打开,就会冲出几百人!这里离城里还有些距离,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可能会……”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田秀淡淡的说道。

    “是!”

    “去敲门!”田秀对一个护卫吩咐道。

    对方走上前轻轻扣动门环,大门应声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刚才给田秀送信的小伙,这人一看到田秀,就笑了起来:“昭武君,你总算来了!”

    田秀带着展刚要跨过门槛,却被那小伙拦了下来:“我家主人说了,只见昭武君!”

    展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田秀伸出手的指头悄悄按了按,示意对方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这位朋友只见我,展,你便在原地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笑呵呵的跟着那个小伙进门,刚一进门,大门就被人关上,然后就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走过来,粗暴的收走了田秀腰间的佩剑。

    “用不着这样吧?”

    田秀十分无语的说道。

    “抱歉了,这是主人的意思!”

    那小伙说完,又在田秀身上搜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其他武器以后,这才带着他来到装修精致、防备森严的后院。

    这庄园是坐北朝南,最中间的屋子外面有一条长廊,长廊上此刻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腰间配着剑,面容极是清秀,田秀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便瞬间怔住了:“阿娇?”

    阿娇对田秀道破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毕竟当初两人可是见过面还险些成婚了的。只是当田秀叫出她名字的一刻,阿娇清冷的眼神还是为之一动。

    “阿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秀走到阿娇身旁想问个明白,对方并不答话,反而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阿娇,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这个赵国的叛徒,负心人,你说我要干什么?”

    田秀一听瞬间慌了,难道这次又秀翻车了?

    “负心人去死吧!”

    阿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田秀顿时觉得胳膊一阵剧痛,好像骨头上的关节都要断开一样。

    这剧痛让田秀无法呼吸,以至于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房间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够了!阿娇,让他进来!”

    阿娇这才放开田秀,横眉冷目的说道:“进去吧!”

    田秀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胳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房间中一个熟悉的女人已经等候多时。

    “你来了?”

    赵媛背对着田秀开了口。

    “公主,我来了……”

    田秀恭恭敬敬,站在了一丈之外。

    他看见了赵媛那一头飘逸的长发,看见她那消瘦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烛火而抖动。

    他还看见,赵媛转过身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眼眸上,满含着无限的深情。

    “媛儿!”

    田秀一瞬间气血上涌,头脑发热,忍不住快步上前想要抱住赵媛,跟她诉说这阵子卧底秦国的遭遇和心情。

    就在田秀来到距离她身边仅仅一个身位的时候,对方故意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身位,道:“亏你还叫得出我的名字?”

    “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媛冷哼一声,道:“亏我在赵国整日为你忧心,吃不下,睡不着,你可倒好,不光在秦国混得风生水起,还当上了秦太子的东床快婿!”

    “媛儿,你要明白,我这是在卧底!”

    “卧底?卧到床上去了吗?你既然是卧底,这次联军围攻函谷关,你为何还要帮秦人抵御联军?我看你分明是已经被那个秦国的小狐狸迷了眼睛,假戏真做了吧?”

    说到后面,赵媛语气冰冷,她伸出手,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好像要拔剑杀了田秀。

    田秀对他说的这些话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但很是坦然的说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无愧于赵国,无愧于大王,更无愧于你!”

    “田秀,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赵媛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你能给那个秦国女人写出这种诗,还敢说无愧于我?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说罢,赵媛拔出剑指向田秀的喉咙,田秀望着距离自己喉咙不到几寸的剑,并没有一丝恐慌,反而非常镇定。

    “你不怕我杀你?”

    “怕!”田秀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但是,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动手吧!”

    赵媛举着剑的手略微有些抖动,田秀见此,又将脖子向前伸了一点,这次剑锋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不到一寸了。

    “动手吧!既然你不愿信我,那便叫我死在你的剑下,只是我死后求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可昭山河!可昭日月!”

    田秀再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非常激动,赵媛能够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骗她,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

    “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游走在地狱的边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你明天就会看到秦王把五马分尸剁成肉泥,但我并不后悔,更不会害怕!因为我正在用我的方式,去保护我的父母,亲人,朋友,当然还有你和望君!”

    田秀这一次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却异常坚定,他的语气很急促,好像生怕稍迟个一时片刻,就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样。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原本只是想要平平淡淡的过完我的一生,但是秦人不允许,他们的铁蹄不断践踏我们的国家,杀戮我们的子民,我不知道他们的屠刀什么时候就会对准我,对准我的家人,为了保护你们,保护那些值得我守护的人,我唯有以生命抗争!

    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的祖国,为了我的家人,为了你们,我背上了叛徒的骂名,被万人唾弃,但这些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至少还有你,父亲,望君你们支持我。

    这天下每一个人都可以唾骂我,我可以忍受万人诅咒,我可以被千万人怀疑,但这些人里面绝不能有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听完田秀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赵媛的身形变得僵硬,手上的剑也滑落在地,她扑倒在田秀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田秀伸出胳膊轻轻抱着赵媛,只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两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

    ……

    “公主,你怎么会到秦国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田秀将赵媛揽在怀中,埋怨起对方的莽撞。

    “我知道啊!可是平原君说,你当上了秦太子的女婿,而且正在函谷关和联军打仗,我一听便忍不住从赵国赶来见你!”

    “原来是赵胜说的,这混蛋……”

    田秀咬牙切齿的说,好像恨不得把对方五马分尸。

    “阿秀,你干嘛这样恨平原君?”赵媛傻傻的问。

    田秀看着赵媛,说道:“傻丫头,你被平原君利用了,他故意激怒你来杀我!这样一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我杀死你,还是你杀死我,得利的都只有他!”

    “啊?可是平原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我们之间的斗争,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总之以后你要少和他接触,明白吗?”田秀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他可不希望自己老婆又被人利用来杀他。

    赵媛乖巧的应道:“人家知道了!”

    “对了,阿娇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你一起到秦国来的?”

    田秀又想起了阿娇,那小丫头可是乐毅的孙女,怎么突然跟赵媛搅到一起了?

    “她啊!”赵媛抬起头看着田秀,淡淡的一笑:“人家不告诉你!”

    “切!不说算了!”田秀装出生气的样子。

    赵媛看田秀生气,连忙道:“好了!告诉你还不行?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到了秦国之后我闲的无聊,她时常来陪我,这次她听说我要到秦国来找你,所以主动要跟着我来!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多亏了阿娇的照顾,要不我怎么能到这儿来见你?”

    “是这样啊!”田秀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抓住阿赢的?”

    一提起孟赢,赵媛脸瞬间拉了下来,“看起来你很关心那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