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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放长线
    吴兆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告辞?</p>

    他本已经做好了被格杀当场的心理准备,结果两个来路不明的闯入者就这么走了?</p>

    即便对方这么说,他还是等到房门合上以后才敢抬头。</p>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在床前,他们确实走了。</p>

    吴兆锟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p>

    “被人饶了一命啊。”</p>

    熟悉的声音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有转身,对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人说:“你的行尸真是脆弱,差一点坏了大事。”</p>

    “知府大人息怒,并非是老朽行尸弱,而是他们强。从那两个年轻人使的手段来看,一个是修炼二百年左右的狐妖,另一个则是兼修阴门、盗门的高手,我的巨力尸实在难以相抗。”</p>

    那声音阴沉、稳重,明明措辞和语气都平缓无异,但却能让人听出嘲讽的滋味。</p>

    这让吴兆锟更加烦躁。“强词夺理!你那些当宝贝供着的尸体呢?为什么不用?”</p>

    “呵呵,知府莫急,那东西用起来动静太大,我怕惊扰了四邻,给大人带来麻烦。”</p>

    “哼,我的麻烦还少吗?他们连井底下藏着什么都知道!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有厉鬼看护,万无一失,结果还不是被人闯了进去!我告诉你们,要是我的事情暴露,你们也别想好!”</p>

    “当然,当然。”</p>

    ……</p>

    周实和罗子卿一路飞奔,一直跑到丰德楼所在的郁青街才停下。</p>

    “喂,就这么放过他?”罗子卿质问道。好不容易解决了两具尸体,问出了真相,却要这么溜走,这让她实在难以接受。</p>

    “别急,别急。”周实笑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p>

    他有七成把握相信吴兆锟在许铃儿的死因上没有撒谎,毕竟他有的是办法封住她的嘴,没必要亲自动手杀自己无依无靠的情人。真正的疑点是,许铃儿到底听到了什么。</p>

    位高权重的丈人过寿,想巴结他的人就托女婿转交寿礼,这件事本身很正常,并没有吴兆锟说的那样需要守口如瓶。</p>

    好在周实已经想到了调查的方法。他和掌管码头的青龙帮姑且算是打过交道,去问问最近也没有装满金银财宝的货船离港就是。而且青龙帮盘踞江都港多年,要说没有打点过江都知府,恐怕没人会信。</p>

    “我和青龙帮能算不打不相识吗?好像不行……不过可以托捞尸人付于江去打听,他在青龙帮的面子大。”</p>

    吴兆锟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和盘而出,不如先听个大概,再自己调查,这是周实果断离开的原因之一。而第二个原因就是那躲在暗处的、操纵长辫尸的赶尸人。</p>

    一个靠科举进仕的三品大员居然精通赶尸之法,这实在难以置信。而且如果两具行尸都是吴兆锟亲手炼制,那他何必要放弃其中一具的操控权呢?</p>

    所以周实断定,操纵长辫尸的人才是真正的赶尸人,而巨型尸只是他交给吴兆锟使用的而已。</p>

    两具行尸就能让周实和罗子卿疲于应对,那要是再来几具,或者赶尸人亲自出手,情况会相当危急。但从两人闯进主房都没有受到阻拦可以推断出,那赶尸人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和吴兆锟合作,只要不危及吴兆锟的性命,他就不会出手。</p>

    所以周实也不敢拿吴兆锟怎么样,只好先撤。</p>

    这样的道理很难和罗子卿讲明白,所以周实直接安慰道:</p>

    “没关系,记得我们从井里‘捞’出来的银子吗?那栋宅子和吴兆锟的大院不同,周围住家密集,我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注意,何况还有个衙役躺在街上……只等他们报官,官府的人来调查银子的来路,且看吴兆锟怎么收场。”</p>

    当然,作为江都一把手,如果他想隐瞒此事肯定是有办法的。不过周实也不指望这点证据就能把吴兆锟拉下马来,最重要的是要给他制造麻烦,摸清他的手段,寻找他的破绽。</p>

    “我也不是孤身一人,金牌捕快赵璇可还在江都呢。以她的性格,对贪官肯定很感兴趣。所以还是要把动静闹大,引起她的注意。”</p>

    至于周实和吴兆锟间的私仇,可以等事情真相大白以后再做处置。</p>

    罗子卿听了周实的解释,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p>

    “好吧,但你一定要告诉我结果。”她知道了故事的开头,当然想看到故事的结尾。</p>

    “没问题。”</p>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大姨该骂我了……”</p>

    “慢。”</p>

    罗子卿转身就要走,听到周实的叫停,她猛地站住,两只耳朵“蹭”地一下竖直。</p>

    “我的东西,你还没还我。”</p>

    罗子卿无奈地从手指上摘下金丝钓,依依不舍地递给周实。</p>

    “不错,你现在可以走了。”</p>

    看着罗子卿一纵身跳上房顶,消失在视野中,周实笑着把金丝钓放回铁算盘,然后推门走进丰德楼。</p>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要亮了。</p>

    ……</p>

    赵璇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盯着脚边的尸体。</p>

    “看来致命伤是贯穿心脏的那一击。凶手先是把他捅了个对穿,然后才把他的头割下。不过在此之前,死者和凶手经历过一番搏斗,死者的右臂就是在那时被砍下的。”</p>

    在她的身旁,一位身着长衫,须发尽白的老者则说:“刺穿心脏的物体并非利器,折断了两根肋骨,留下的创口也不小。我看很像是……”</p>

    “像是?”</p>

    “像是人手。赵大人,我认为是死者是直接被凶手的手贯穿身体的。”</p>

    赵璇耸耸肩,说道:“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凶手’。许老爷子,您看死者的手臂是被什么斩断的?”</p>

    “利器,显然是用锋利的刀刃一刀砍断。”</p>

    “哦?那就怪了。”赵璇围着尸体扰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凶手带了兵器,为什么要用手来结果死者呢?如果凶手有徒手贯穿人体的功夫,那他带着兵刃干什么呢?”</p>

    “赵大人的意思是……”</p>

    “没有什么‘锋利的刀刃’,凶手是徒手将死者的胳膊砍下的。”</p>

    “这怎么可能?肢体的断面非常整齐,用手……”</p>

    老者正要反驳,一个衙役突然闯了进来。</p>

    “赵大人,赵大人!已经用画像确认了,死者就是吴盛晖!”</p>

    “嗯,看他的拳头就知道了。”赵璇捧起起尸体仅存的一只手,看着上面密布的老茧和凸出的指节,“此人就是号称‘七百里江第一拳’的混龙拳掌门,石盛晖。他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居然被人轻易格杀,还是用这么诡异的方式……”</p>

    她站起身来,一抹冷笑爬上嘴角。</p>

    “终于啊,丢失的那两具尸体,终于现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