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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无目之像
    第二天一早,周实洗过脸,吃了早饭,就让小四去帮自己找辆驴车,准备动身回客栈。</p>

    “昨天多少赚了一点,不过重要地是把口碑挽回来,让酒楼恢复正常运转。唉,只要那两个败家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好。”</p>

    很快,车夫赶着车到了店门口,那是一辆驴拉的平板车。小四和阿贵送他上了车,目送掌柜远去。</p>

    “咱们要多久才能到?”周实问车夫。</p>

    “天黑之前一定把您送到周家店。别看我这驴老,一身都是劲,跑起来连马都追不上!”</p>

    “那倒不必。”周实连忙摆手,回想起自己从客栈到丰德楼的经历,心说要是自己吐到莫老身上,那当天就变成客栈的顾客了。</p>

    驴车走得很稳,周实在车上坐得无聊,手指漫无目的地在铁算盘上拨弄,在心里列了个待办事项清单:</p>

    “首先是上次鬼新娘——小林事件的余波,要再去张家的偏房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然后让莫老把客栈的生意交给其他走马客,就能进城了。</p>

    “唉,在酒楼里接待死人真是缺了德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尤其是在酒楼干活的。阿贵、小四、老赵、陈师傅,还有后厨的小工,他们都住在店里,要是知道自己身边就是阴魂歇脚的地方,非得闹辞职不可。</p>

    “阴魂上座是夜半三更,只要早点打扫好店内,让他们早点休息就是。农耕社会的人和我不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习惯熬夜,应该不会发现。</p>

    “但是莫老住哪啊……他那副尊容怕是没法扮成酒楼的小工,只能委屈一下,让他也藏起来。</p>

    “江都不知道有多少走马客,可别再戗了行,得让莫老提前打点一下。”</p>

    思绪纷杂间,周实的心里也燃起了希望。</p>

    江都府是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不知道有多少死人账要算,不知道能从铁算盘中获得多少宝贝。</p>

    他的寿命不知还剩下多少,留给他克服铁算盘诅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p>

    今天的天气很好,空中飘着几片云,不算太晒。两边的农田青黄交错,马上就该秋收了。是不是有牛车、驴车与他擦肩而过,车夫会很热情地用土话打招呼。这样一副乡村画卷让周实暂时把烦恼抛之脑后。</p>

    到了下午,驴车行至一片村庄。</p>

    周实忽然惊觉,问车夫:“老伯,这里可是坛子村?”</p>

    “对,离周家店也不远了。”</p>

    当时周实让刘小四雇车时,只说自己要去周家店,一是怕暴露客栈位置,毕竟有个毒师藏在暗处虎视眈眈;二是怕阴门中的事被外人知晓,那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篓子来。</p>

    不过现在,周实改变了主意。</p>

    “我就在这儿下。”</p>

    “啊?这离周家店还远哩!”</p>

    “我在坛子村也有亲戚,正好去他家坐坐。车钱付过了。”</p>

    周实下了车,直奔张家大院。</p>

    “现在就去偏房,省得再跑一趟了。现在离日落还有大约一个时辰,这里到客栈又没什么难走的路,可以摸黑行进,三更之前肯定能到。”</p>

    他按照记忆,熟练地找到张家大院。</p>

    “上次走的是正门,但这会儿家中怕是有人在,还是从墙上翻进去吧。”</p>

    张家的院墙不是很高,他把铁算盘绑在背后,搓搓双手,助跑几步,脚在墙上点了两下,手指就抓住了枪头。</p>

    练习《碑手》之后,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虽然离真正的习武之人还差得远,但也不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掌柜了。尤其是手上的力量。现在的他,只靠手指抓住向外凸出的墙头,就能把自己的身体拉上去。</p>

    他只露出个眼睛,见院子里没人,这才轻巧地翻进院子里,稳稳落地。</p>

    “管家和下人哪去了?对了,马上就是秋收,管家可能带着人去看地了。”</p>

    张员外家的地全部租给佃户耕种,每到秋收临近,都要派人去看看地里庄稼的长势,看看谁家的地今年交不上租子。尤其是今年,张员外在“阴差判官”的胁迫下减少地租,那颗有的忙活了。</p>

    运气真不错,不过主房和后院里八成有人,还是要小心些。</p>

    周实轻手轻脚地挪到偏房门前,发现门被几张镇邪的黄纸贴了起来。</p>

    “看来张员外听了我的话,把偏房封了起来,不过这是不是有点过头了……”</p>

    他用口水试了试,发现根本揭不下来,干脆拿指甲把黄纸劈开,推门而入。</p>

    屋子里比外头凉快不少,这倒不是因为阴气,而是偏房本就背阳。</p>

    “没什么变化,也就是把尸体移走了,把蒙住窗户的黑纱撤了。”</p>

    他扫视一圈,从门开始,沿着墙仔细检查。</p>

    忽然,他身体一僵。</p>

    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神龛,里头供奉的是送子观音。</p>

    按说这偏房曾经做过婚房,里头有送子观音也很正常,加上上次进来时房间的窗户都被黑纱盖住,室内一片昏暗,所以周实根本没有细看。</p>

    但这一次,明亮的光线下,他发现那送子观音的头部有些损坏。</p>

    眼睛被人抹去了。</p>

    周实脊背发凉,他回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时身处的破庙,也是周大掌柜横死的地方!</p>

    那破庙里的佛像也被人抹去了眼睛!</p>

    再加上货郎陈柱的死状,新娘变成了厉鬼……</p>

    周实的大脑像是要炸裂开一样,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联系?</p>

    他想把抹去双眼的送子观音带回去给莫老看,但有不敢触碰那诡异的神像,只好作罢。</p>

    “反正以后还有再来的机会,而且张员外发现偏房的‘封条’被揭开后,必定更加谨慎,不会随意进来,更不敢搬动里头的东西。</p>

    “先撤吧……”</p>

    周实把门拉开,最后瞥了一眼那送子观音像。</p>

    没有眼睛的神像散发着诡异的威压,让他不敢抬头与之直视。</p>

    神佛闭目,不忍见苍生疾苦……</p>

    那抹去神佛的眼睛,又是为了什么?</p>

    ……</p>

    子夜,周家店旁的客栈内隐隐有烛光闪烁。</p>

    一个身影躲在远处,静静地观察。</p>

    月亮摆脱乌云的纠缠后,那人动了起来。月光之下,可以看见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绑带,脸上有两道狰狞的疤痕穿过右眼。</p>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客栈的门,握了握拳头,推门而入。</p>

    就在他左脚将要迈入店门时,突然身体一颤,猛地转身……</p>

    “砰!”</p>

    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飞入店内,顿时鲜血四溅。</p>

    店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厉喝:“动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