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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礼崩乐坏
    他们当然收过女人的礼物,通常是针线,仅限于自家女眷。

    两个男人第一次有这般惊奇体验,女人为我花钱!

    杜乔犹疑,“你们家乡是女人给男人花钱?”女人继承家产,因而男女身份颠倒?

    林婉婉隐约猜出杜乔的意思,我们真不搞女尊!“谁有钱花谁的,不分男女。”欣赏掌柜展示的各色簪子,果然金色好看。小时候怎么想不开觉得银色清新。“不过我和晓棠是穷鬼,能把自己日子糊弄过去就不错了。祝总不一样,富婆,习惯了。”

    “富婆,看我。”招呼祝明月看自己头上左右两根簪子,“哪支好看?”

    “右边金包铜,不值当。”祝明月单以价值而论。

    白湛杜乔明白祝明月并无狎昵之意,还是敬谢不敏。顶天立地男子汉,怎能花销女人财货?

    除开买下的首饰,一车铜钱剩余小半,祝明月留下零用以及给白家护卫,尤其去当铺为她压场两人的谢钱,其他全部在金银铺换成黄金。

    掌柜贴心询问,“需不需要打造成金饰,小店工匠的手艺不说武功县,长安城里都是能排上号的。”

    “不必了!”她们三人赶路没时间等着手作金饰。

    从金银铺出来,段晓棠抬手遮住额头往天上看,正午了。“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

    杜乔不愧是会过日子的男人,“针头线脑,平日缝缝补补方便。”

    祝明月段晓棠一致看向林婉婉,后者两根食指碰来碰去,露出羞窘的模样,“我只会缝人皮。”

    布匹,臣妾做不到!

    白湛看林婉婉好似人间修罗,“人皮?”若非知道一些底细,非得以为是哪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

    中医外伤发展史林婉婉不清楚,难道现在还没有缝合术?手指在白湛胳膊上虚划一道,“比如这里划一道大口子,只单纯包扎容易裂开,针线缝合后不易裂开,也能避免感染。”

    “妇人刺绣缝补的针线?”白湛问道,若是如此,岂非每个女人都是成熟的疡医。

    林婉婉摇头,“肯定是特制的针线并且配合手法。有些患者伤口正在纹身上,厉害的大夫甚至能将纹身上的鳞甲对齐。”

    白湛上下打量一番,“你能做到?”

    “我只能保证不裂开。”林婉婉没夸大自己的本事,“都说了厉害大夫。”

    如今不是生活便捷的时代,针线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哪怕不会也可以练,第一人选林婉婉,毕竟有基础。

    段晓棠左顾右盼,“哪里买呢?”

    祝明月回忆一路经过的商铺,“绣庄。”

    眼看又要走回头路,杜乔提醒,“有些妇人会支小摊卖,倒不必回去。”

    杜乔在前头领路,寻找卖针线的小摊子。

    一老者颤颤巍巍走过来,脚下没踩稳摔倒在地,杜乔急忙上前将人扶起,“老丈,无事吧?”

    老人被扶起后,慢悠悠伸伸胳膊腿,“没事,年轻人,谢谢啦!”继续颤巍巍地往前走。

    后面三人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林婉婉不由感慨,“民风淳朴!”虽然交通要道有土匪,但可以随手扶老人。

    祝明月段晓棠跟着点头。

    不过寻常事情,白湛问道:“不该赞长林良善敬老吗?”

    “在我们那儿,”林婉婉不知该怎么说,“老人摔倒,一般人不敢扶。”

    “不敢?”杜乔不解其意,,一弯腰一搭手的事,如何能称得上敢不敢,又非战场厮杀。

    林婉婉两手一摊,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不平淡的事情。“很多年前有个年轻人在路边扶老人,岂料老人醒过来后称是被年轻人撞的,非得让人赔医药费。后来闹到官府判年轻人赔钱。”

    “岂有此理,”白湛险些蹦起来,“官府怎么能这么判呢?”恶例一开,群情汹汹。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去扶!”段晓棠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白湛和杜乔自认见识广博,今天再添一件奇闻,甚至能猜到往后为何发展到不敢扶。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后来听说有学生女孩子扶老人反被讹诈,”林婉婉也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不敢扶也扶不起,我和晓棠遇上转眼倾家荡产,也就祝总这种腰缠万贯的能扶两把。”

    祝明月并不觉得这是恭维。

    “礼崩乐坏,”白湛气急,“岂有此理!”

    “有学校头铁喊话学生,有人摔倒了,你去扶,出事了,师长各个法学法大佬帮你一起打官司。如果输了,学校帮忙赔偿!”林婉婉无所谓的说道,有什么用呢,不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硬气的母校。

    已然被逼到这一步,杜乔无话可说。果如白湛所言——礼崩乐坏。“自此,你们那儿摔倒的老人再无人扶起?”

    “总有人赤子之心,”林婉婉不知欣慰还是遗憾,“不过一般建议,如果老人意识清醒确认摔倒与自己无关,并请周围人作证。”

    白湛问道:“如果你们遇到,会扶吗?”

    段晓棠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总不会每个人都那么坏吧!”还是有赌的成分。

    林婉婉长嘘一口气,“我是医生。”

    祝明月站得最远,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我无所谓。”

    富婆赔得起,所以有底气无所谓。

    白湛暗思,段晓棠三人均是正直之人,连他们也会迟疑。可见人心寒起来容易,想暖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杜乔无心再顾及卖针头线脑的小摊子,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一不留神问了出来。

    “在你们这儿或许不会发生,因为更注重道德伦理,一旦事发口诛笔伐连累全族名声。”祝明月谨慎的分析原因,“但于我们那儿大部分人认为利益最重,为此可以不顾一切。倒一倒躺一躺就能获得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倒退。

    “你们可以理解为——市侩!”

    杜乔瞠目结舌,“可你们……”即使林婉婉经常将钱财挂在嘴上,可都是玩笑,爱财却不重财。她们甚至为山寨中的可怜女子们考虑过后路。

    “遵守道德是因为符合利益,”祝明月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若道德与利益冲突,你猜选哪样?”五娘的选择她理解却永远不会做。

    白湛杜乔怔楞,祝明月说的是她的准则,还是大部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