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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祝思仪有孕
    事关北地军情,祝思嘉和杨泌雪不便留下。不必等晏修说,杨泌雪就快步逃离御书房,巴不得赶紧回宫称病,再不想到晏修这个阎王爷面前伺候半刻。而祝思嘉一步三回头,白珩手里的密信尚未开封,她看不清半个字。祝元存人在北地,北地出了任何状况,都与他脱不了任何干系,不知是报喜还是报忧,不知元存现在过得好是不好。若是从前,祝思嘉大可大大方方留在御书房旁听,甚至可以看看信封中有没有夹着祝元存的家书。可她现在失去了所有特权,和普通人无异了。若是——若是她就站在御书房外偷听,会不会能听得一二只要让她听到只言片语,确定元存还平平安安就好。事关紧要,祝思嘉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弯腰走到窗下,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半分。晏修耳力极佳,更何况她的香气早飘进殿内,怎会不知她在窗下偷听他偏不让她听。是故他接过白珩手中的信,默默看了起来。信上所说,前不久,夜间时分,祝元存于幽州城接到急报,说是北凉人夜袭大秦马场,马场内骏马草料损失重大,看守将士尽数牺牲,让他赶紧率兵支援。祝元存自然不敢怠慢,带着一千骑兵就直奔马场,见马场内当真人声鼎沸,想也没想就让手下将士奋力同北凉人厮杀。双方厮杀到一半,祝元存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些北凉人的口音,竟和大秦人如相像他赶忙叫停,待天边放亮,幽州军才看清对方居然是凉州的守军!据凉州将领所说,他们那边也是接到幽州急报,说幽州遭袭,城池差点沦陷,祝元存命他们速速带领援军从马场切入救援,路上遇到的敌军都是北凉人,尽数斩杀即可,绝不能留活口。给凉州军传信的那名斥候早就不知所踪,而同样,给祝元存传信的那个小兵也消失得无影无语。这桩天大的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乌龙,最终以双方兵员损失数百、马场内骏马死伤数十匹而告终。晏修看得眉头直皱,显然,有人存心要找祝元存的不痛快,故而出此下策陷害于他。考虑到传信路上需耗费的时间,晏修大抵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祝元存在东巡的表现太差劲,到北地后,他年纪又小,哪能这么快服众想来是某些见不得他好的武将的手笔。这算是一出险些酿成大祸的闹剧,且事出有因,性质远不及用兵失误、延误战机亦或是战败的地步,更不会让晏修下旨治罪,顶多在心中又添一笔对祝元存不好的印象。而这种事能传回西京……显然,祝元存的一举一动盯是被人盯上了。晏修看完信,随手就撕掉,对白珩道:“朕已知晓,你下去。”知晓知晓了什么晏修的语气毫无感情,甚至带着些无奈,是不是元存在北地闯了什么祸事,又碰了晏修的逆鳞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失望晏修半个字都没和白珩商讨,祝思嘉心急如焚,脚都蹲麻了,险些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头顶上方突然传出冷笑:“后宫干政乃是大罪,祝才人于外偷听,想来是这段时间规矩还没学好,冷宫和大牢,你自己选一个”祝思嘉被晏修吓得跌坐在地,洁白如新的裙子,瞬间染了春泥。她抬起头,晏修正单手撑着腮,半靠在窗沿边看她,恰有清风拂面,他那张脸,带着浅浅笑意,赏心悦目得很。可这张脸总能说出些冷冰冰的话。祝思嘉跪在地上,咬紧牙关:“臣妾知罪,但在臣妾自请入冷宫前,还请陛下看在几载相伴的情分下告知一二,臣妾的弟弟可否犯了什么事”晏修的笑意瞬间消失,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祝思嘉小脸绷得极紧:“臣妾、臣妾请陛下告知,武兴侯他、他在北地,是否有过失。”她终于害怕了,终于露出恐惧的情绪了,这些情绪无一是因他才展露出来的。她只关心祝元存的死活,关心祝元存在北地究竟是立功还是犯错,她根本没有半点要过问自己的意思。晏修脸色阴沉:“朕要你再说一遍。”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今晨她那个笑,明明方才她念诗句时无处安放的窘迫,明明她在窗下偷听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差点就要原谅她了,差点就要心软了。结果,她甚至宁愿选择住进冷宫,也不愿意如从前般他听到军务时安慰他一句,玄之,不要太操心了;更不愿意替她自己求个情,求晏修别让她去冷宫。她当真就可以这么不在意和他有关的一切晏修又笑了起来。短短几个瞬间,祝思嘉的心凉了大半,怪不得人人都说为帝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曾不以为意,现在可算体会到了。晏修:“你弟弟在北地犯蠢,你也要在宫中跟着犯蠢不成朕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滚。”看来,祝元存应该没有触及晏修的底线。祝思嘉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着气,声音抽泣,给晏修磕头行礼:“谢主隆恩,臣妾告退。”说完,她就像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就跑回长门殿。当天夜里,田尚宫带尚衣局的人走进太极宫。“陛下当真不要了”田尚宫紧紧捏着那件耗费尚衣局整整半年的凤袍,忐忑发问。半年前,天子秘密下令,让她们为祝思嘉准备封后大典要穿的凤袍;谁知一夕之间,祝思嘉就被他打入长门殿。现在衣服是做好了,可,她们尚衣局的人,该给谁呢留还是不留晏修只觉得凤袍的红色分外碍眼,他寒声道:“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别让朕再看到这件衣服。”好像丢了衣服,就能丢掉他和祝思嘉所有不愉的过往一般。……自从上回御书房一事后,晏修磋磨祝思嘉的次数逐渐减少了。或许他是见了祝思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模样,没落着多少乐趣,索性见都不想见她。又或许是因为北地的军情,因为种种大事,大多时候,他其实并不轻松。他不见也好,不然到最后,气坏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子;除却他有时行为实在幼稚、过分了些,会让祝思嘉难堪,会一遍又一遍刺痛、消磨她心底那点期望,会一点一点撕掉她仅存无几的尊严。她好像,没什么大碍。毕竟又活一世,她快要麻木了。移植的花尽数结起了花骨朵,长门殿,总算没了先前冰冷破败的景象,在祝思嘉的巧手下,重新散发着点点生气。祝思嘉对着花草傻笑,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时间。快要到了。果然,几日后,宫中传出令朝野震惊的好消息,祝思仪已怀有月余身孕。这一日,总算是来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