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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再会(下)
    菲卡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喊:</p>

    “所以你……就把那些矿工全都喂给你饲养的怪物?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许多人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和牵绊!”</p>

    “菲克……你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仍然记得小的时候,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我,还有爱丽丝……”</p>

    结果,菲克骤然一声暴吼直接打断了菲卡:</p>

    “那是你们根本不了解我!”</p>

    菲卡被这一声大吼直接吓得退了几步,而菲克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胸膛和情绪,继续说道:</p>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p>

    “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p>

    “你应该还记得铁钉水手酒吧里的事情吧?菲卡?虽然已经时隔多年?”</p>

    菲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p>

    “你可以把那当成我对外的真正的一部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p>

    菲克没来由地发出一声短短的叹息,随后说道。</p>

    “不……菲克……菲克……你到底怎么了?”</p>

    菲卡仍然固执地大声呼喊:</p>

    “这个世界很残酷,也弱肉强食,这点……我无法否认,但是你完全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对待这一切。”</p>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追寻阳光的人,你忘了吗?菲克,你我还有爱丽丝在草丛上奔跑蹦跳的日子,你还送了我……颠茄花。”</p>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p>

    菲克再次闭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回答:</p>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想追寻阳光的人,但我曾希望……你们是。”</p>

    “我也一直在为此付出。”</p>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音节于矿洞内壁漫步成回响:</p>

    “以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菲卡,如果你那时没有收到的话。”</p>

    “我在维多利亚学习完毕之后,正好在我的毕业典礼那天,开斯特公爵的女儿要来艾斯利亚特大学做一次义务讲座。”</p>

    回忆的细节逐渐清晰,涌上久违的热血和欣喜。</p>

    “于是我在临走时……将罗恩威亚给毁了。”</p>

    “维多利亚的学府之城至此成为历史,开斯特公爵的女儿和一座开斯特公爵领上的移动城邦,以及那些高傲的维多利亚人。”</p>

    “全部化为灰烬了。”</p>

    “你知道吗?开斯特公爵在这之后也自杀了,一部分是迫于政治压力,另一部分则是她的女儿是自己年老至今唯一的骨血。”</p>

    “我得知这个消息了以后感觉我的灵魂都变轻了,真的。”</p>

    菲克的语气变得舒缓而沉静,仿佛一条流淌的小溪。</p>

    “……”</p>

    实际上,菲卡在五年后早就被抓进了乌萨斯的矿场里,纠察队可不会在乎一名雷姆必拓的卡特斯人的死活,更何况菲卡是感染者。</p>

    在那个消息极度闭塞的矿场里,菲卡当然不知道罗恩威亚已经毁灭的消息。</p>

    “你……毁了……一整座城?”</p>

    菲卡没有丝毫怀疑菲克话的真实性,就连身旁的兰柯佩尔也一并瞳孔骤缩。</p>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那是一整座的移动城邦……那些无辜的维多利亚人许多也都像雷姆必拓的平民家庭一样,艰难却幸福地扎根落户。”</p>

    “我也读过维多利亚的历史,这些维多利亚的平民们许多在其他城邦还有家人和挚友,你让多少家庭破碎支离,让多少友情寂灭黯淡?”</p>

    “你……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毁掉他们的生活?毁掉他们的一切?只是因为开斯特公爵的女儿来到了这里?就是这样的理由?”</p>

    菲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p>

    “而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了,菲卡。”</p>

    “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很残忍,但我必须要和你说明。”</p>

    “因为我目睹惨剧,目睹他人遭受痛苦,我会感到愉悦,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具备了这个特质。”</p>

    “然后……嘣。”</p>

    “罗恩威亚就没了,那个时候的我很清醒,而接下来的我更清醒——我清醒地凌虐他人,压榨他人,迫害他人。”</p>

    “不仅仅是为了效率,更是为了享受愉悦。”</p>

    菲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菲克,语气颤抖:</p>

    “甚至因为看到他人遭受痛苦感到愉悦也能作为理由……你……你凭什么……”</p>

    “你凭什么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p>

    然而这一次,菲卡的眼神突然凝固了。</p>

    因为他看见,菲克的眸子里再次闪出无比失望的神色——与六年前如出一辙,甚至犹有过之。</p>

    “我很失望,菲卡,真的很失望。”</p>

    “你得了矿石病,我在罗恩威亚也收到了爱丽丝寄给我的信,说你离开家族去大地中流浪——结结果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你什么也没改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