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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试探拷问
    沈雯一来,尹氏与沈一鸣脸色的神色明显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主君。”

    “你身子不好,免礼吧。”

    沈家原是靠着南货北卖起家的,后家业发展壮大后,又逐步占据了南陵的人牙市场,如今也只偶尔做些海上运输贩卖的事,大多都属于灰色产业。

    沈一鸣在来的路上与谢绝提及过一些,说是他如今做的事,也有大半是在府中跟着他母亲学的。

    他母亲是沈家的长房,但一连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尹氏胆小懦弱,不敢深究,但沈雯却是知晓此事与二房有管,是以堂堂长房只出了沈一鸣这个三郎,苦于无女继承之境。

    是以这些年来,老太君一直想要张罗着为长房的沈雯再取一个侧夫,好将长房的子嗣绵延,但沈雯却迟迟压着没有表态。

    这些年二房做的颇有成绩,沈红已在老太君的属意下接管了南陵的小半铺子,借以锻炼掌家之能,为的也是来日给长房搭把手。

    沈雯喝了口茶,慢吞吞的问起谢绝,“二娘与三郎是如何相识的?”

    她倒是没有想过沈雯会问这个。

    沈一鸣忙接过话茬,“回母亲,我们是在酒楼中吃饭相识的,原是不打不相识。”

    这是真话。

    怎料沈雯听他开口,若有似无的咳嗽了一声,沈一鸣便慢慢垂下头,退到了身后。

    谢绝继续道:“我与三郎,确实是不打不相识,他孤身一人在京中营生,我到他经营的酒楼去吃饭,只因语气嚣张跋扈了些,便被他指着鼻子骂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

    尹氏听了不觉抿了抿唇,这倒是很像他家三郎的性子,凡是总要抱个不平。

    沈雯点了点头,“那二娘如今可有正夫了?”

    谢绝一愣,“倒是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许是因为太过了解,沈雯连问都不问,便笃定沈一鸣不可能为她的正夫,谢绝心虚,也不敢辩驳什么,只是尽力地打着哈哈。

    “我父亲早逝,家中只有母亲一人,上头还有长姐未娶,是以不敢越矩。”

    她这话解释得可谓滴水不漏,沈雯由此还深看了她一眼。

    “这么说来,你与三郎的事,令慈也都是知晓的?”沈雯问。

    “是。”

    她与沈一鸣的事本就闹得京都城人尽皆知,别说是她家谢大人了,只怕陛下都曾听过几句花边新闻。

    不过说多错多,她不敢多答,如今之计,也唯有见招拆招了。

    沈雯又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问她如今在京中做些什么,家中又以何营生诸如此类的,最后还关切了几句谢大人的身体。

    看来,沈雯是认真打听过有关谢家的事。

    也算是有备而来了,难怪这么不好应付。

    好在陛下刚封了自己一个京都新秀,谢绝把自己在京都诗会主持月旦评的事讲了,又介绍了几句长姐负责护送军粮前往金城云云,沈家三代经商,后代子嗣均不得入朝登堂,所以并不知晓朝堂之事,所幸算是糊弄过去了。

    沈雯带着沈红走后,谢绝暗暗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向沈一鸣投去一眼。

    尹氏宽慰着拍了拍沈一鸣的手,“你母亲这些年来也很辛苦,不仅要应付着老太君的主意,又要把持家中,你得了空,便好好去看看她吧。”

    沈一鸣只是应声,却并不答应。

    “父亲今日吃药了没?我从京中特地精挑细选了许多滋养的药材回来,让春莲每日分成小剂量,熬补在粥中,让您温补着身子。”

    春莲忙声应下,甜甜道:“三郎君一年要是能多回家几次,主子这一身病没几日就能好通透了!”

    “胡说八道。”尹氏看了眼谢绝,体贴道:“你二人想也累了,我已命人将你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便委屈二娘在这里多待几日,有什么吃穿不惯的,尽管与我这小奴说。”

    春莲俯身行礼。

    随后便领着谢绝和沈一鸣一同去往了隔壁院子。

    当初修葺这家院子时,沈一鸣为了与尹氏住在一起,还闹出了极大的动静,甚至扬言要在几年后荣归故里,自己翻建。

    这小院与尹氏院子里的幽深僻静不同,采光极好,典雅大气。

    进门便是一排排鲜艳欲滴的茶花争相怒放,清香怡人。

    折腾了半日,谢绝已累得爬上榻就不想动。

    “你们都下去吧。”沈一鸣屏退身旁伺候的小厮。

    亲自上前替她脱鞋,谢绝不肯,忙起身自己摘了。

    “现下又没人,还是我自己来吧。”她不好意思推脱道。

    沈一鸣却只是笑,仍是伸手抓她的足,“你帮我圆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我心中,都不知要怎么谢你了。”

    谢绝倒没想这么多。

    “你可别这样,只有我们二人时,你还是露出那副要吃人的真面目来吧。”她仰倒在床上,舒服得喟叹一声,“你父亲倒是还好,你母亲是真精明啊,一来便问中了我的要害。”

    沈一鸣见她缩回了脚,便又起身将锦被叠好,盖到她的身上。

    “我母亲鲜少这样,怕是被祖母逼着下了令,不得不来问上几句吧。”

    谢绝挪了个身,见沈一鸣仍在原地,愣愣问:“你不去歇会儿吗?”

    沈一鸣目光澄澈,“我这会儿若是出去了,咱们上半日演的戏就算白演了。”

    “啊?那怎么办?”

    “没事,你睡吧,我在这儿踏上靠一会儿便好。”他指了指屏风后的美人榻。

    这美人榻看上去似是有些年头了,但垫子却是极崭新的样式,花纹也勾得喜庆,想来是有人特地仔细打点着。

    谢绝不由想到了原身那位几乎已经快记不起样貌的父君。

    原来,有一个父君是这样一种感觉。

    沈一鸣说的没错,他父亲确实温柔贤良,与他全然不同。

    想着想着,谢绝不由睡着了去。

    等再度醒来时,外边儿也漆黑一片。

    “江右,水……”她眯着眼,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江右被留在了院外。

    “嚓”地轻微声响起,屋中有人点亮了油灯。

    微黄的光亮照了过来,沈一鸣素白的手指端着一杯茶盏来到她的床前,嗔怪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张口闭口要水喝?”

    他的声音绵柔中带了一分沙哑,像是也刚睡醒。

    谢绝听着,不由脸上腾地烧起一朵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