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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怎么不算勤奋呢
    这天早晨开始有两个大新闻在长安城口口传播。

    一,东市署署丞监守自盗。

    这相当于物业偷住户,以后谁还敢住这个小区?

    东西两市的商户经过一个少年高人的指点,纷纷跑到到东市署拉横幅,喊口号,口口声声要维权。

    东市署的署令拍拍胀痛的脑袋。

    “黄传若把我给供出来,我就要去牢里待着了,看你们找谁维权?”

    他忽然发现赵李家兵器肆的老板竟不在闹事行列。

    “诶,怪了,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瞎叫唤。”

    此刻赵李家兵器肆的名义老板赵七,正被仇士良的手下吊起来打。

    啪啪声中,赵七肥墩墩的白胖身体上全是红色鞭痕。

    出了这档子事儿,仇士良的告老还乡计划搁浅了。

    赵七扁担宽的眼泪哗哗流,哭着说:

    “主人,我一定将那批黄金找回来。”

    “找个屁,你打死都不能承认东市署屋里发现的那两箱金子是咱们的。”

    “那不便宜黄传了?”

    “不,偷盗罪名还是要给他坐实,就说赵李家兵器肆丢了两把价值连城的绝世名剑。”

    黄传龇牙咧嘴奉承:

    “主人高明。”

    “我若高明就不会用你这个蠢材,你不说没人会偷吗?给我继续打。”

    “哎呀呀,主人饶命……”

    另一则大新闻是,杜悰与郭仲词在万景楼里大打出手。

    这件事被坊间戏称“两驸马之战”。

    更有说书人将故事编成评书流传于坊间。

    “路走千年路常在,聚散十年人不同,话说这天下间,无奇不有,今天咱们讲两驸马争花魁……”

    “等等……”一名看客出声打断,“我刚从东边酒肆过来,那边说书人讲的是两驸马争男宠啊。”

    “啊?”又有一人出声插话,“我昨天听到的是上错花轿嫁错郎,恩怨起于两驸马曾绿过对方。”

    野史不一定是史,但一定野。

    “哈哈哈~”

    人群中一名少年一边嗑瓜子一边爆笑。

    刘异起哄:“我要听被绿这段,展开讲讲。”

    “话说饶阳公主年少时遇到……”

    刘异来长安没几天,从朝堂到坊间乱成一团麻。

    泾渭分明的牛李党争忽然混沌成一锅糊糊。

    朝局已经这么乱了,监军使院突然在一堆秘奏中发现一份特殊奏章,让形势乱上加乱。

    大唐官员上书流程要经过一级一级审核,然后再递交去中书省。

    问题较小的事情,中书省自己就能处理批示。

    中书省处理不了的,中书舍人加批注意见后会上报给政事堂。

    宰相们在政事堂讨论出个结果,再继续上报。

    有了宦官掌控的翰林院和枢密院后,奏疏还要经过这两院审核,经他们在堂状后贴黄才能继续上报。

    贴黄就是贴黄色小纸条,枢密使、翰林使会在政事堂所拟的熟状上贴上自己的意见。

    流转完一圈后,这份奏疏才会被递交到皇帝桌上。

    如此繁琐的流程,经过这么多人批示,有点像牛群、冯巩相声里说的小偷公司。

    小偷公司最高领导见到经各部门批注后画成的五个圈,想当然的答复:批准,可以到奥运会去偷。

    大唐皇帝最终见到的奏疏成品,差不多至少画了五个圈。

    监军所谓的秘奏之权,是指监军使院的奏疏不必走中书省的通道。

    由监军使院递上来的奏疏,可以直接送去枢密院,略过大臣这一关,在北司内部流转。

    大唐公主没有官职,也没有上奏疏的权力,除非像太平公主一样封号前加‘镇国’两个字。

    过去李太和都是通过大唐监军的秘奏给母国传递消息,李太和回国后竟然亲自给监军使院递了份秘奏。

    大唐右枢密使刘行深和左枢密使杨钦义,接到监军使院送来的公主密奏有点懵。

    刘行深:“定安公主难道跟当年的镇国公主一样,想要参政?”

    杨钦义:“无论定安大长公主是何目的,这件事关系体大,咱们必须上报。”

    李炎从楼观山回宫后就被各种消息轰炸。

    他听到自己的姐夫跟自己的姑父,在青楼因为争抢妓女干架干到满城皆知时,在甘露殿里笑得前仰后合。

    让你们立什么好夫君夫人设,现在塌房了吧。

    内给事王文干接着汇报:

    “听说郭驸马回去后被饶阳公主命人拿扫把追了一天,杜驸马则被太皇太后派去的宫人狠骂了整整三个时辰,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就差开除人籍了。”

    “还有什么?”

    “前阵金吾卫街使抓到东市署署丞监守自盗,现在案子落到京兆尹手里,因此事涉及官员,京兆尹卢商正协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一起会审。”

    李炎嗤笑:“卢商倒也不傻,估计怕牵扯出更大的官,自己兜不住,想把责任分出去。”

    “陛下所言甚是。”

    李炎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问:

    “人是刘异亲自抓的?”

    “不是,是左街使韦瑾抓的。”

    “那刘异呢?”

    “据说他每天早晨都去金吾卫大院里续请病假,已经坚持有一阵了,这人简直……”

    李炎打断反问:

    “每天都坚持请假?哈,这难道不算勤奋吗?”

    “呃……陛下所言甚是。”

    听完了几段八卦,李炎开始快速阅览奏章。

    看着看着就瞧见了李太和的上书。

    李炎被吓得从座位上惊跳而起。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要谋逆?”

    昭义节度使领泽、潞、邢、洺、磁五州,这地也算革命老区了。

    玄宗皇帝最初只设了十大藩镇,他当时脑子抽抽了让安禄山一个人就领了三大藩镇节度使

    ——平卢、范阳和河东。

    安胖子当时手握二十万大军,占全国藩镇总兵力近四成,除非他是个傻逼,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会想谋反然后自己做老大。

    安禄山谋反时,薛仁贵的孙子薛嵩加入了安禄山阵营,安禄山就派他驻守在河东以下。

    薛嵩后来见安禄山大势已去,又开始对大唐献地抛媚眼。

    唐肃宗便在他驻守那地设立了昭义节度使。

    大唐当时的策略每收复一块地就拆,拆不开就直接增设节度使。

    跟推恩令一个道理,从藩镇收回兵权做不到,但此举能把兵权进一步分散。

    大唐藩镇已经由玄宗时的十个,暴增到了今天的四十八个。

    单个藩镇起兵造反的难度比安禄山时期困难许多,但总是有不信邪的。

    李炎思量,难道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想做安禄山?

    刘从谏手握精兵十万,麾下兵多将广,军资储备丰富,确定有谋逆的基础。

    李炎再次审视李太和的措辞。

    李太和说金吾卫右街使刘异,在护送她回长安的途中观察到,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在境内征收各项杂税,熬盐冶铁,估计一年收入十余万缗。

    刘从谏近期招募了许多甘露之变中被宦官迫害的人。

    这些人因为与仇士良有怨,间接对仇士良所立的新皇不满,认为新皇得位不正。

    昭义节度使牙帐凝聚的不满差不多已成气候,一触即发。

    此外,刘从谏还多方笼络大商人,授予他们牙职,令他们通商州县,广为贸易。

    刘从谏的侄子刘稹到附近各州采买兵器。

    金吾卫右街使认为这是谋逆的前兆。

    “刘异?”

    李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怎么老有人惦记朕的江山呢?

    “传召李德裕进宫。”

    “喏。”

    王文干心下疑惑,陛下为何这么在乎那个刘异呢?

    今天李炎提这个名字不下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