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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永垂不朽柳大家
    李德裕感叹:“真金不怕火炼,有融,你就是当年复试依然过关的那三个人之一。”

    郑朗:“是啊,我当年可是一个月内连考了两次科举。”

    李德裕眉头忽然微微动了下。

    “本相当年秉公直言有错吗?天下读书人只看到我出身太高,却没看到我这门荫入仕之人,为了他们能享有一个公正的科举之路所做的努力。真正不给寒门出头机会的恰恰是曾经的寒门,是牛僧孺、杨汝士之流。天下学子一叶障目,他们及第后却站在牛党那边。”

    郑朗想想后说:“寒门不选择我们,也是人以群分,他们大概自卑出身吧。”

    李德裕叹息:

    “我厌恶的不是科举,而是利用科举当跳板的人,我发现许多寒门出身者,由于自幼见识不足,为官后比世家子弟更难抵受名利诱惑,他们一旦得势就会变本加厉攀附权贵,极尽可能贪腐。”

    “相公所言甚是,我近来也发现了。”

    “所幸这两年科举选拔还算公平,陛下也属意多擢选士族大家出身者。去年的状元就出自你们荥阳郑氏,郑颢还是陛下钦点的。听说今年你们北祖的郑言又是通榜头名,若荥阳郑氏能连出两位状元,郑氏门庭荣耀之极啊。”

    “呃……相公……”

    “怎么了?”

    “我昨日刚问过主考,我家那个小孽障策问一字未写啊,他落第了。”

    “啊?”

    “今年拟定的状元名单出来了,好像叫卢肇。”

    “我还没看见状头,是牛党的人吗?”

    “不知道,但应该是公正的。今年的主考王起王郡公从不涉党争,有当代仲尼之称,他既能选中此人,想必有真才实学。”

    “你家那个郑言,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

    “北祖的郑言,南祖的郑就,这俩晚辈简直是我们郑氏的混世魔王,自幼就让族中长辈头痛。”

    傍晚时分,刘异回到龙兴寺。

    他一进寮房,立刻感受到屋里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刘异坐到桌边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喝了几口后说:

    “出来吧,你同窗往另一侧找去了。”

    安静了五秒,卧榻下吭吭爬出一个人。

    郑言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整理一下歪掉的幞头。

    “奇了,你怎知道我藏在这里?”

    “应该我问,你到底要躲他们躲到何时?”

    “大概等榜放下来吧,等他们发现我不是状元可能就不会来找我了。”

    刘异发现郑言的语气有几分落寞。

    “你吃饭了吗?”

    郑言摇摇头。

    “估计今晚又得等到人定去斋堂,你请假成功了吗?”

    “算是,但以后每天都要过去续请。”

    “啊,那跟履职还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我三个月后就可以回老家了。”

    郑言翻了翻眼皮,表示不可理解。

    刘异提醒:“我从东门进来时,看见两个儒生打扮的人进了寺院,估计也是来找你的,那俩人大概一时半刻不会走,你这么藏着多无聊,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都这时候了,万一回来晚了坊门就关了。”

    “咱俩找一个晚上也正常营业的地方,能吃也能住。”

    郑言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刘异回来前跟孔彪打听过,万景楼就在平康坊。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来平康坊了,依旧是从北门进的。

    郑言骑在马上抱怨:

    “你这不是坑我吗,明知道我最怕小娘子,你还把我往这带。”

    “你之前来过?”

    “我曾在国子监读书,国子监就在这旁边的务本坊,我被同窗强行拉来过,因为出糗被他们笑了好久。”

    “去过万景楼吗?”

    “刘异,你真是第一次来长安吗?居然知道万景楼。”

    “你去过?”

    “那地方不招待我们这种学子。”

    东面三曲中,北曲则是低级伎者的居所。

    主要接待应试举子和无官职的富贵子弟。

    南曲和中曲楼宇宽敞,广植花卉,还额外装饰许多奇石盆景,环境十分幽静舒适。

    这两曲是高级伎人居所,主要接待达官显贵。

    万景楼便是南曲中最大的一家,尤以歌舞表演闻名。

    刘异呵笑:“放心,我去了就招待了。”

    郑言撇嘴泼盆冷水:

    “六品小官是近些年才给发鱼符的,可连鱼袋都不给佩,你到那也只有做厅堂的份,估计连点包房都点不了。”

    “我不用鱼符,自己就能进去。”

    “吹牛,凭什么?”

    “凭我长得好看。”

    他俩说话间到了目的地。

    找马棚拴好马便来到正门。

    刘异抬头发现红漆牌匾上‘万景楼’三个字异常醒目。

    他顺口夸赞:“好字。”

    郑言:“柳公权,柳大家的字能差吗?”

    “颜筋柳骨,是跟颜真卿齐名的那个柳公权?”

    “正是。”

    刘异即兴发表了一段感慨:

    “文化瑰宝啊,它的美妙在于人死了,字还在,墨宝永垂不朽。”

    郑言诧异地扭头看他。

    “呃……永垂不朽?柳大家还没到那份吧,他人活得好好的啊。”

    “啊?沃特are you说啥呢?他还活着?”

    敢情颜真卿和柳公权不是一个时代的?

    万景楼门口两侧各有一排类似咨客一样的女婢。

    身穿紫衣青裙,头梳流云髻,个个容貌端丽。

    其中两人迎上来欠身施礼,礼貌问道:

    “两位郎君是来找柳郡公吗?他就在里面。”

    郑言一瞬间面红耳赤,下意识藏在刘异身后,不肯露头。

    刘异汗,对着两位女子回道:

    “我们不找柳郡公。”

    “恕奴家眼拙,两位之前没来过吧?”

    “没有。”

    “你们既没穿官服,那可有佩戴鱼符?”

    刘异摊手:“没有。”

    “呃……若是受官员朋友邀请也行。”

    “也不是。”

    “非是奴家无礼,我们这里只接待有官身的贵客。”

    郑言在刘异身后猛拉他的衣服,想跑。

    刘异回头对他挤眉弄眼一通,扭头问婢女:

    “请问你们这有叫荣巧蕊的伎人吗?”

    女婢诧异地打量刘异。

    “你知道荣大家本名?”

    “可否帮我通报一下,就说老朋友刘异求见。”

    两名婢女双手捂嘴,做不可置信状。

    “你是巩县才子刘二郎?”

    随后两位小丫头开始又蹦又跳地欢呼。

    “等到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这时,刘异忽然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另一边的婢女:

    “三国不是灭了吗,怎么还有貂蝉?小娘子你可真是花容月貌啊,能帮在我通传一下吗,我找小荣娘子。”

    刘异不可置信地侧脸看去,恰好与这人四目相对。

    “是你?”

    “不是我。”

    这人扭头就跑。

    刘异拔腿开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