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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来吧,PK吧
    未时四刻。

    巩县,县衙。

    刘异发现下午来凑热闹听诉讼的百姓比上午还多,足有七八十人。

    看来和尚状告道士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张豺和张鼠负责开路,刘异紧紧护着郑宸,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到前头。

    好奇宝宝郑宸,东张张、西望望后,他拉了下刘异衣角。

    刘异俯低上身,问:“何事?”

    郑宸小声说:“你看那边。”

    刘异顺着她的目光所指,发现左边隔了七八个人的位置,站着几名道士。

    他忘了听谁说过,今天好像也是本地太极宫做大醮的日子。

    莫非是斋醮散场了,道士们也来凑热闹?

    “是道士。”

    “你看中间那老道。”

    刘异又偷看了一下,道士中确实有一个胡须半白的清瘦道人紧挨着栅栏边站立。

    这人头戴莲花冠,身穿蓝袍,手执拂尘,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刘异心想如果不来这地方凑热闹,也许能更仙点。

    “怎么了?”

    “他的道冠是真玉的。”

    另一边的张鼠笑着逗他:“难不成还用假的?”

    郑宸不理他,还是直接跟刘异对话。

    “不是真假的真,真玉是玉名,极为难得。咱大唐的礼神六器,宗庙奠玉就是用真玉。”

    “这么贵重?”张鼠惊讶。

    刘异也微微诧异,这打扮看似质朴的老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时,‘威武’之声再次响彻公堂。

    周彤坐下后,原告、被告和全部证人又被带到堂上。

    不良人已经取证回来,地上放着两只黑色的大木箱子。

    郭成正在跟周彤汇报。

    “白羊观破败,在里面一无所获,但在王狗人等六人家中找到了贼赃,与万宝僦柜丢失名单上所列完全一致。”

    周彤一拍惊堂木,看向六人。

    “大胆,你们竟然欺骗本府,是当本府愚昧吗?”

    “这……怎么可能?”

    “小人冤枉。”

    “我等真不知道那些东西哪来的。”

    六个人纷纷出声,矢口否认。

    周彤冷笑:“看来不用刑,尔等定然是不会老实招了,来人,给他们上竹书。”(竹书夹身,唐朝一种刑罚)

    十二名衙役出列,不管六头粽子能不能动,一律拖走。

    将他们拖去了刑堂,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少德看着着急,可问题是他并不确定这六人到底有没有做过。

    他养的这些净人之前俱是各乡闲子,平时为非作歹惯了。

    万一真像道士说的,是他们自己人失手打死了王柱儿,之后又拱火让他出头诬陷别人,那么回到寺中他必受责罚。

    少德双手合十:“明府,贫道实不愿佛门与道门因此事起纷争,贫道愿撤回诉状,这件事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刘异在门外偷笑,官司不是你想告,想告就能告。

    想撤诉?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郭成这时又道:“我打听到少德和尚在城里有处私宅,为怕王狗儿等人将赃物藏在少德私宅中,所以顺便也去搜查了一下。”

    少德整张脸被吓得血色全无,他不可置信望向郭成。

    “什么,你搜了我安盛坊的家?”

    郭成对他挑挑眉,而后面相周彤道:

    “明府,我们在少德私宅中发现两名被捆绑的小娘子,她们正是半月前祝家报案失踪的两个女儿。”

    周彤大喜:“什么,祝家女儿找到了?”

    这段时日他可没少收祝家的礼,如今终于替他们找回女儿,那祝财主肯定会另有重谢。

    真没想到居然是个案中案。

    这时,大堂外那些围观凑热闹的旁听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和尚绑人家女儿?”

    “怕不是个假和尚吧。”

    “希玄寺怎么会有这种和尚?”

    张鼠和张豺也跟着添油加醋。

    “希玄寺不会整座庙里都是淫僧吧?”

    “呵呵,白天吃斋念佛,晚上蝇营狗苟,原来这就是修行。”

    各种声音钻到少德耳朵里,他被吓得浑身颤抖,口中仍在狡辩:

    “贫道真不知她们为何会在我家中。”

    郭成冷笑看他:“要我将两位小娘子带上来与你对峙吗?”

    周彤瞪郭成一眼,粗人就是粗人。

    “不急,那案子涉及小娘子隐私,不能在公堂上审。”

    这事祝老翁之前叮嘱过他。

    少德一听不用公审,顿时冷静几分。他大声道:

    “这分明是有人诬陷贫道,希玄寺建寺三百余年,几代帝王都曾亲至礼佛。我寺目前有八百多在籍僧众,平日戒律严格。贫道在此守戒,断不会做出藏污纳垢之事。寺院又不像他们道观,竟是一两人修行的小庙,根本没有规矩,随便作恶也是无人督管。”

    在堂外默默看好戏的刘异,用余光瞥了瞥那位穿蓝袍的老道。

    他发现老道看似面容平静,可手里的拂尘不经意间已经换了两次手,看来是被气得不轻啊。

    好,就让我给你的心头火,再浇点油吧。

    作为仗义执言的吃瓜群众,他在堂外大声道:

    “八百多在籍僧,这得占多少土地啊?难怪能养这么净人、奴仆和佃农。哎呀,你还能在安盛坊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私宅,啧啧,做和尚真好,我都想去剃度了。”

    老道士侧头看了刘异一眼,依然没有表情。

    刘异接着说:“和尚这时候将希玄寺抬出来,拿八百僧众去威胁人家只有一个人守观的小庙,啧啧,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就是。”张鼠接。

    “是啊,太欺负人了。”张豺大声附和。

    围观者的正义感逐渐被刘异调动起来,他们跟着七嘴八舌地大声指责少德。

    少德怒视堂外:“你……”

    周彤一拍惊堂木:“肃静,堂外不得喧哗。”

    这时,毛台啜泣呜咽道:“同为出家人,和尚能买私宅,贫道却要靠典当衣物过活。修行人原本不在乎这些,可他和尚不该指使净人诬陷我。白羊观虽小,但此事事关道门清誉,呜呜呜……明府,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雨神哭功了得,从委屈得抽抽搭搭,逐渐发展到泪如雨下,最后悲伤至极竟哭到涕泗滂沱。

    情绪过度浑然天成。

    小人物的悲苦之情,让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刘异在大厅外又开始火上浇油。

    “同是出家修行,僧人在大唐占有最多的土地和财富,道士才占多少?竟还要被和尚们如此欺负,大唐对道门不公啊。”

    老道士这时又转头看了看刘异,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在刘异的带动下,吃瓜群众们为道士鸣不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有衙役上来报:

    “明府,那六个人全招了,他们那天原本就是要去万宝僦柜打砸闹事的。”

    周彤问:“那是谁打死的王柱儿?”

    “他们各执一词,说谁的都有。”

    大聪明周彤随后揣测:“一定是因为当时打得太过混乱。那抢劫钱财的事呢,他们是否也认下了?”

    “认了,他们一口咬定是少德指使他们做的。还有,祝家两名女儿也不是首批受害者,他们之前就受少德指使,没少做绑架小娘子的事。”

    少德顿时瘫软倒地。

    围观群众的骂声再起,这次无需刘异拱火,大家恨不得冲破围栏,直接过去痛殴这辱人妻女的淫僧。

    刘异也在跟着起哄,一低头,突然发现郑宸袍子后面,屁股那处晕染出一小块血迹。

    刚来时还没有的。

    刘异暗叫不好,拉着郑宸就往外走。

    张豺、张鼠诧异:“还没听判呢!”

    “你俩在这听,我先送郑宸回去。”

    他俩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

    郑宸疑惑:“咱为何不听完读鞫再走?”

    听毛线啊,再待下去你就要掉马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