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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随着殿试的日期渐近,长安城里汇聚的士子越来越多。

    酒馆里、街道上、小吃摊铺、随处可见,就连季牧所在的这一家不甚起眼的驿馆都住满了客人。

    人一多驿馆自然也没有之前那般安静,熙熙攘攘之音不绝于耳,让本来还能摸索着修行的季牧也无法安心感悟天地气息。

    阴差阳错入了潜龙境,欣喜过后,更多的还是在感叹不得其门而入。

    无人引领,恰如空有宝山而不得入,令季牧不禁摇头叹息。

    这个时候他不禁想到了远在泰山的老师,他知道那个老者一定能指引他修行的方向,但…他回不去……

    他尝试过数次。

    但那把破剑却好像他肚里的蛔虫一般,只要季牧心念一动便瞬间察觉,横在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无奈之下,季牧索性拉着花氏兄妹整天在长安城内乱逛。

    几天下来,三人都对长安城熟悉了不少。

    东西二市,大慈恩寺,几处有名的湖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而季牧在这巡游当中却变得越来越沉默,看见优美的风景宫阙也不似以往那般评头论足,只是一个地点接一个地点走下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寻找一个理由。

    老师啊…你到底让我来干啥啊?

    季牧走在街道上,仰天嗟叹。

    花家两兄妹跟在他身后,一脸茫然,好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他们多多少少也习惯了些。

    就在这时,季牧脚步一顿,猛地看向了一旁的铺面,看着那上面挂着的“典当铺”三个字,笑容渐痴……

    “钱来了!”

    …

    “让你拦我,我先把你卖了!”

    在花月与花见怜的呆呆注视下,季牧一路小跑回到驿馆,从墙上摘下了那把令他又爱又恨的剑。

    又花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累个半死,但季牧眸中的激动之意却越来越盛。

    他内心暗自盘算:“这剑还有几斤重,咋地也能换个两三千两吧?”

    花家两兄妹早已被季牧遗忘。

    好在二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季牧拿着那把剑出来干啥。

    直到看着季牧抱着君子剑进了典当铺,兄妹二人才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齐齐咽了咽口水。

    “哥…季大哥他…不会是要贩剑吧?”

    “应该不会…吧?”花月深吸了口气,用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季牧进门巡视一圈,看到当铺老板,走过去将君子剑霸气的甩在了案台上,“当啷”一声,豪气万丈道。

    “开个价!”

    …

    圣人学宫讲课台。

    一位学生幽幽的举起了手。

    “先生…您的手在抖。”

    “我知道!”书圣的戒尺“啪”地一下砸在了几案上,怒吼出声。

    “逆徒…逆徒!一个要砸一个要卖…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堂堂书圣,此刻竟是咬牙切齿,气的胡子都开始哆嗦了。

    “老师…您的书拿反了…”

    “我知道!!!”

    …

    长安城当铺内,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此刻见季牧把一把剑扔在了自己面前,他愣了下,眯起眼睛打量了半响。

    不多时,他又抬头细细打量了季牧半响,观察入微,细致的程度俨然像是一位重度洁癖的人在审视身上的污垢。

    其眼睛本来就小,再这么一眯更是几乎只能瞅见一条缝隙。

    他看着季牧的同时季牧自然也在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

    最后当铺老板悠悠竖起了十根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

    “十文钱。”

    季牧梦想即将成为富可敌国的财主而痴笑到合不拢嘴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揉了揉耳朵,为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十文。”

    “多少?”

    “十文!”

    “多少!?”

    “十文!十文!十文!”当铺老板连续怒吼三声,跳脚怒骂道!

    “老头子我这么大年纪都没你聋,要说几遍才听得清!?”

    季牧怔立好半响,内心只听咔嚓一声,梦想碎裂了一地。

    气急败坏之下,季牧当即指着当铺老板的鼻子骂道。

    “黑店,黑店,一定是黑店!这么一把绝世宝剑你昧着良心居然只给十文钱?就算卖铁都不止这个价!”

    老头呵呵一笑,不甘示弱的回敬道:“老夫原以为你这小娃只是耳朵不好使,没想到连眼睛也是瞎的!”

    “此剑劣迹斑斑,莫说拿它战斗,就是老夫拿起来会不会断都是两说,你居然说它是宝剑!?”

    “你眼珠子莫不是白透光……睁眼瞎?”

    “心黑如面,心小如眼,你的良心莫不成被狗吃了?!”季牧气的也是口吐芬芳。

    老者狂笑,竟是直接站到了桌子上,伸出略显枯瘦的手颤悠悠指着季牧。

    “当老夫没读过书是吧?欺负我不会骂人是吧?我跟你说,当老夫读破万卷的时候…你还在河边捡石头呢!?”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竖子岂敢辱我?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身无德行还搬文弄墨!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呵…腰中长剑雄三尺,家中慈颜知不知?”

    “……”

    …

    当铺外,花月与花见怜兄妹二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门口。

    足足一个时辰了,里面二人的骂战却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哥哥,我们要不要进去劝劝?”

    “小怜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花见怜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大概…午时了吧?”

    “走,咱们回去吃饭。”

    “那季哥哥?”

    “不用管他,你没看他现在的精力比打了鸡血的人都旺盛的多?”花月话语一顿,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毒辣太阳,无奈道:“但愿他们会饿……”

    当铺内,二人战斗愈演愈烈。

    由古语到白话,再由白话复归文艺,动静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几乎惊动了整个巷子里的人。

    聚集而来的人在门口呼啦啦围成一大圈,个个神色激动,呐喊助威。

    “骂得好,这个老不死的,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老张头,你不是号称长安第一快嘴吗?怎么让一个毛头小子给骂的满头大汗?”

    当铺外,吆喝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些外地士子好奇之下都过来一窥究竟。

    当花氏兄妹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