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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场戏 一个知己
    南乡楼是神京最著名的戏楼之一,楼主乃是京戏大家,却无门户之见,心怀宽广,旨在弘扬天下戏曲。

    而腊月初八晚上,这里就将上演一场罕见的昆曲表演,作为最古老的戏曲,昆曲经过时代的发展,却渐渐比不上京戏、豫戏了,然终究有一批热爱昆曲的戏迷,期待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因为天下昆曲之魁、名家之最江小楼,将在南乡楼进行一场演出,也是他首次来北方演出。

    大约在半个月前,南乡楼今日的位置就被预定一空,无数达官贵人纷纷到场,早早就坐了下来。

    当朝驸马有很多,但广泛的人称之为驸马爷的,却只有杨长观一个,因为沁水公主是仅有的实权公主,他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驸马爷!我就料到你会来啊!”

    南乡楼的楼主亲自迎接,将其领到最好的位置。

    而杨长观则是浑身发热,低声道:“快快开演吧,已经等不及了,我倾慕江大家已经很久了,前段时间搞到一套他的戏服,都让我无法入睡啊!”

    南乡楼主道:“且放心,今晚这场戏,一定让驸马爷过瘾。”

    杨长观不停搓着手,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江小楼盼了出来。

    果真如传言一般,俊美无双,声线无痕,如天仙化人,真是人间难得。

    江小楼以最出众的专业能力,一共演唱了三回曲目,一回更比一回精彩,南乡楼的欢呼声几乎要传遍整个神京。

    杨长观更是数度流泪,被曲目中的情节感动得稀里哗啦。

    谢幕之时,杨长观连忙跑到台上,激动道:“江大家!江大家!明日可否来我府上小叙,我钟爱昆曲二十年了,若能得江大家光临,此生无憾!”

    江小楼浅浅一笑,作揖道:“伶人不过秋草一棵,又怎敢进贵人府门,玷污了那处的清白。”

    “此话怎讲!”

    杨长观听了心疼,急道:“何来秋草一棵,何来玷污清白,若江大家愿来,蓬荜生辉才是。”

    江小楼低声道:“如此,便斗胆叨扰贵人…”

    话音刚落,一众官差却突然冲进了南乡楼,怒喝声中,直接把江小楼擒住,死死按在地上。

    四周顿时喧哗了起来,杨长观则是面色一变,惊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人!”

    那官差大声道:“神京衙门办案,无意冲撞各位老爷,还请原谅则个!”

    “带走!”

    他大袖一挥,十多个官差便将江小楼往外押送。

    杨长观直接拦住众人,大声道:“你们没有王法了吗!江大家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家,能犯什么事!”

    官差道:“这位老爷,这姓江的借人钱财七万两,逾期不还,被人告到衙门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七万两?

    杨长观愣住了,他一年的例钱也才四千两,加上公主那边大方点,再给个四五千两,加起来还不足一万两。

    江大家怎么欠了这般多钱!

    “唉…”

    南乡楼主叹道:“驸马爷,这戏也听完了,便回吧!”

    杨长观如梦初醒,连忙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应当知道,快快说来。”

    南乡楼主道:“驸马爷,你是不知道,几个月前两江闹乱子,江大家的戏班子一共二十余人,全部被反贼抓了。”

    “那群反贼逼迫江大家给他们唱戏,江大家却宁死也不愿给反贼唱戏,于是多方打点,花了十余万两银子,才把班子里的人赎回来。”

    “家财散尽,还负债七万两白银,可谓凄惨啊!”

    杨长观身影一震,不禁道:“江大家不愧是有风骨之人,宁死不为反贼唱戏,散尽家财也要赎回戏班人马。”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他还不上银子,岂不是要蹲大牢?他那般较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牢狱之灾。”

    南乡楼主叹道:“这就是命,江大家一辈子都在吃苦,命运多舛,也终究逃不过悲惨的结局。”

    杨长观听闻这话,只觉心都要碎了。

    不行啊,不行,江大家这般好的人儿,怎么能受尽折磨而死。

    可是几万两白银,到底哪里去凑啊!

    自己辛辛苦苦十年,才存够四万两白银,还被偷窃了,至今还未找回。

    就算找回,也差着足足三万两啊!

    找公主!她肯定拿得出来!

    七万两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但想到公主那张脸,杨长观就内心发抖,那个母老虎,恐怕非但不会给银钱,还要痛打自己一番。

    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杨长观失魂落魄回到了驸马府,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

    “老爷,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周元,等候老爷很久了。”

    听到守卫的话,杨长观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周元是谁。

    两个多月前,在朝堂上诤诤而辨的那个年轻人,最近神京的风云人物,据说做了不少实事。

    他来找我做什么?

    杨长观心情不太好,见到周元,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只是不咸不淡道:“周指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周元却是恭敬施礼,沉声道:“下官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参见总掌司大人!”

    “呵!”

    杨长观下意识冷笑,总掌司?谁不知道这只是个虚职,只是用以发放例钱的名义罢了,每年也就四千两银子,谁会把我当做所谓的上官?

    也就是你周元,还认为我是个官。

    他心情宽慰了些,脸上也多了些暖意,叹道:“周元,你最近做得很好,神京的百姓都夸你。”

    周元不卑不亢道:“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只愿多为总掌司做事。”

    为我做事?呵,这朝廷哪个官没人巴结?但偏偏我这个做驸马的没人巴结。

    谁都知道,我做不了主。

    杨长观兴致不高,只是摇头道:“你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元正色道:“总掌司大人,关于神京整顿,掏粪清污,共收纳银钱三百八十八万两白银,年后春耕,将粪便卖出,还有几十万两的进项。预计能达到四百五十万两白银。”

    “除去九大帮会苦力所需的百万两工钱之外,还剩三百五十万两,其中三百万两要充进国库,剩下的五十万两,则用以项目的维持。”

    说到这里,周元愤怒道:“然兵部尚书吴清荣大人,实在贪心,张口就要百万两银子,下官实在给不出啊!”

    杨长观摆手道:“我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你…”

    周元直接打断道:“总掌司大人,这五十万两银子,五城兵马司分别五万两,这就还剩二十五万两了。”

    “这二十五万两中,有十万两本该是给总掌司大人的啊!如今叫下官怎么办!”

    杨长观身影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瞪眼道:“等等!你是说,我能分十万两!”

    周元疑惑道:“总掌司大人节制五城兵马司,统领全局,完成如此出色的掏粪清污工作,给了神京一片清新,本就该拿这笔钱啊!”

    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十万两白银!

    江大家有救了!

    而且我还能剩三万两,用以平时花销。

    之后每年十万两,我便再也不必看沁水那臭婆娘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杨长观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激动。

    他一把扣住周元的手,激动道:“你说得对!周元!你简直是本官的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