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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铁线虫
    那草人头上一片树叶掉落,体态伸展为一只食指长的螳螂。

    镰刀劈砍在那口唾沫钉上,自己却是被弹飞出老远。

    许芜抽刀提气,气机萦绕周身。

    张养怡举起一把连弩,为其掠阵。

    只见许芜凭借着浑厚气机,整个人冯虚而起。

    单脚轻点马背,持刀杀入麦田。

    气机掀开青色麦浪,就像一艘水师战舰,拨开水面。

    好好的三分麦地,五月即可收成至少二百斤麦子。

    一下子都贴附在地,全被糟蹋了。

    许芜干脆利落的一道枭首。

    结刍而成的草人身躯直接炸开。

    头颅被气劲掀飞十数丈,落在远处麦田之中。

    许芜眉头一皱。

    “真只是个草人?”

    他使出一招控鹤擒龙,遥遥将那被张养怡唾沫钉击飞出去的螳螂凌空擒拿。

    攫入手中。

    许芜面色古怪,提刀而返。

    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中,螳螂已经被捏成一条,仍是顽强地挣扎着。

    许芜将手一摊:“这东西有点邪性啊,你们谁能看出点名堂来。”

    张养怡双眉拧成倒八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忽然脸色一变,喝道:“快扔掉!”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扭曲成条的螳螂腹上一阵鼓动。

    许芜猛的甩手,气机奔涌,一条螳螂像根凿子箭一样被甩了出去,钉入地面。

    可许芜的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阴沉难看。

    再一翻手,只见他的小指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枚乌黑铁丝缠绕成的镏子。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镏子,分明就是一条还在不断蠕动收缩的铁线虫。

    铁线虫寄生在螳螂体内是常有之事。

    在一些鱼塘水池边,经常能看到死掉的螳螂体内爬出来一种很细长的虫子,像铁丝一样。

    大人常劝诫孩子,不要去触碰铁线虫,并且煞有介事地说,‘这东西很危险,劲儿大,被它缠上,连牛尾巴都能绞断。’

    这当然是夸大其词。

    村中稚童长成大人,哪个没有有玩虐残杀过几条铁线虫的。

    小指根部传来巨力收缩,许芜心道不妙。

    下意识猛力甩手。

    过程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六品力斗境界的小指指骨已被绞断。

    细密缠绕几匝的铁线虫切豆腐一般切入皮肉之中。

    随着许芜的手臂甩动,他的小指竟是被截断甩了出去。

    鲜血在泥泞地上画出一条血线。

    “操!”

    “操!”

    “操!”

    许芜暴喝连连,出离愤怒。

    他居然被一只螳螂体内寄生的铁线虫给搞成了残废!

    难以接受,简直奇耻大辱!

    许芜收紧肌肉,咬住断指截面,使其鲜血不再流淌。

    脸色却是阴沉暴虐得可怕。

    剩余几人齐齐摒声,一条小小的铁线虫,居然能绞断一名六品高手的手指。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得不严阵以待。

    就连何肆都放松了对魄门的控制,手握环首刀柄,全神戒备。

    反观张养怡状态最为松弛,反倒宽慰起许芜道:“好在断指的是只左手,不影响持握。”

    只是那神情,不似安慰,反倒像是在说风凉话。

    许芜睚眦欲裂,有苦难言,他其实是个左撇子。

    左手刀才是自己最为擅长且最不轻易示人的底牌。

    若是右手刀的武力为‘一’的话,左手刀武力可算作‘十’。

    所以他才敢以六品境界叫板五品的张养怡。

    可现在,他废了。

    掌生五指,每一根都不可或缺。

    老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在五指中,小指是仅次于拇指的重要存在。

    小指对手掌抓握力影响尤为明显,缺少小指,手掌的抓握力就会大幅下降。

    作为一名左利手的刀客,他的左手刀法算是废了一半。

    许芜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张养怡是不是早就看穿了敌人的诡谲手段,来了一手祸水东引。

    这个念头一经萌生,便被自己迅速掐灭。

    许芜知道是自己心境出现了问题。

    他只是恨,只是怨,只是失去了判断和理智。

    许芜深吸一口气,再从口鼻之中缓缓吐出白练,如此循环往复六次。

    何肆看不真切,只当他在平复心境。

    其余几人却是清楚看出,这哪是重复六次。

    分明次次不同,无声吐出的正是道家六字诀。

    嘘、呵、呼、呬、吹、嘻。

    六字诀吐纳完成,许芜还是感到浇熄不了自己填膺的怒火,压制不住磅礴的心跳。

    高手心境,本应该是“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

    一切表象皆非心相。

    而如今,他表里如一了。

    这足够危险,再不调整好心态,面对眼前未知的处地,搞不好会死人的。

    原本安静的麦田忽然响起‘簌簌’声。

    麦田中居然无风刮起麦浪,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只只拟态的螳螂,从茂密的麦秆之上飞出。

    数量之多,不可计数。

    樊艳向着张养怡问道:“老张,看出什么来路了?”

    她相信张养怡既然能看出那螳螂的诡异,一定对其有所了解。

    张养怡却摇摇头:“不好说,这不像是捉刀房舍得搞出来的阵仗,为了个保价几百两黄金外加几本功法秘籍的孙丫头还不值当。”

    樊艳眼珠子一转:“除非……”

    喑蝉房作为京城最大的情报组织之一,却查不到师雁芙和孙素灵一鳞半爪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二人身份不值一钱,不名一文,不值得被记录宗卷密录。

    第二种可能,便是其二人处在喑蝉房所接触不到的那一层次,真正的贵人,贵不可言。

    樊艳眉头紧锁,孙素灵的身份越是金贵,对他们这些护送的人来说就越是危险。

    密密麻麻的螳螂将车马围住,画地为牢,却是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动作。

    几匹高头大马被那小小螳螂为威慑,惴惴难安,马蹄践踏泥路。

    可没有主人的驾驭,它们只能焦躁嘶鸣,踯躅不前。

    张养怡有心试探,一口吐沫一个钉,转瞬之下已经将十几只螳螂钉入泥泞。

    何肆在心底发出不合时宜的赞叹,“好厉害,张大哥的口水是真的多啊……”

    张养怡眉头一皱,旋即释然,这些螳螂并未死去,体内也没有铁线虫钻出。

    看来像第一只螳螂那样邪性诡异的存在并不是多数。

    想来也是,若是这百八千的螳螂都能以命换伤六品高手,那还打什么,引颈就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