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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天狼
    张养怡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有闲心嘲笑他道:“你不也没用上本家刀法?”

    他现在想的是要不要用上些真本事,再这么耗下去,羊肉面就真的坨了。

    阿平不动声色,别的师傅带徒弟都是留一手,可老头子倒好,只教一手,生怕他们出师。

    他的本家刀法并未学全多少,这十多年来,除了一招撒手锏,其余招式已然不如现在这门完整的《削腐刀法》厉害了。

    “也罢,那你看看这一刀如何?”

    阿平摆出一个起手式,这是走刀势。

    他最终还是用上了老爷子的刀法,这一招,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唤作“天狼涉水”,却是比不得那一招土里土气的“铁闩横门”。

    张养怡咧嘴一笑,居然闭上了眼,好似一个顽童:“你叫我看,我偏不看。”

    阿平单手持刀,收束气机,大雨也是将其劈头盖脸,淋了个通透。

    “既然找死,那这一刀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张养怡心中暗笑,“让我笑面阎罗去见阎罗王,当真有趣。”

    此招“天狼涉水”与另一招“连屠蛟党”位列阿平师门刀法前三,二三之间尚有高下之争,可第一永远是那无可争议的“铁闩横门”。

    无他,江湖中练刀之人公认的金科玉律,一动不如一静,一走不如一停,先发未必制人,谋定而后能动。

    “天狼涉水”和“连屠蛟党”都是走刀,而“铁闩横门”则是停刀。

    客栈之中,何肆脸色凝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何肆虽未武道入品,却也学刀八年,况且那刀客摆出的起手式,他有些熟悉,怎么和父亲何三水交予自己的那本无名刀谱中的一式如此神似。

    真不是同一招吗?

    应该不是吧……

    张养怡手中六寸七分的小刀,运起气机来刀锋之气可达七寸,三寸气机就是铦利的刃口。

    待到张养怡出手了,刀已不在手中。

    飞刀。

    不是只有何肆那傻小子才会,他偏长弓弩一道,自然也是例无虚发。

    刀飞在前头,张养怡吊在后头,每一步都极其稳健,虽然追不上飞刀的速度,却也是挟了一股气势。

    飞刀如同白虹贯日。

    他就好似夸父逐日一般。

    张养怡一手握成虎爪,那并不是单纯的气机,亦不包含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虎爪之上气机盛烈,不断延长,好似身体被拖在后面。

    而对面的阿平一招天狼涉水,占据地利,如鱼得水,竟然真的展出一头虚幻的天狼之影。

    天狼是恶星,主侵略。

    阿平这一刀,好似簪星曳月一般,牵动天象。

    这二人,在此刻才彻底认清自己的对手,彼此都不是寻常的五品小宗师,而是隐隐跻身四品守法的存在。

    运气不错,张养怡已经掀起一抹笑容。

    行家出手,便知结果。

    即便他们现在还未发生实质性的交锋。

    自己赢了。

    天狼是恶星,历朝历代的钦天监都会将其列入观测。

    天狼的异动,预示着异族入侵,所以钦天监在天狼的东方设立了弧矢九星。

    弧矢就是弓箭。

    弧矢九星的星象如同箭在弦上,弓已拉圆,箭头直指西北方向的“狼星”。

    有词人留下的那句脍炙人口的‘西北望,射天狼’,并非只是隐喻。

    故而气机虽然稍逊一筹的张养怡,却是因为偏长弓弩,天然压胜这一招“天狼涉水”。

    气机交锋,便是这般天马行空。

    看似牵强附会不讲道理,实际遵循元经秘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时也运也。

    时来天地皆同力,时去英雄不自由。

    阿平一刀劈断飞刀,攻势一滞。

    飞刀形虽不存,意气尚在,攻势不减。

    虽然只是转瞬之间,但对于宗师,已经是足以把握住扭转的瞬息万变。

    张养怡一记虎爪手,攻敌之强,直接擒拿那把长刀刀尖。

    同时一口唾沫钉,直击阿平面门。

    阿平扭头避开这如同暗器的一口唾沫钉,刀势再次一衰。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阿平也是百战之人,岂会不懂变通,虽然临阵变招无异于未战先怯,但他不得不做出这般灭自己志气的事情。

    若不变招,自己就输了,而且会输得很惨烈。

    阿平直接拧刀,对上张养怡的手掌,手掌松开刀柄,刀身宛若悬空,猛然旋转起来。

    天狼虚影被搅散成一团云雾,殪天狼,化龙出。

    一招老龙汲水,匆忙使出,而且是用上那一口天狼涉水结余下的气机,他来不及换气。

    换气,自己就输了,也就死了。

    张养怡掌中绽出一朵血花,却不以为意。

    意气君来骨肉臣,他一招四两拨千斤,强行拉扯过如龙之刀,将其牵扯至身后。

    右臂脱臼,掌心见骨。

    张养怡面不改色,左手仍然是做虎爪,虎爪手直接抓向阿平腰腹。

    那刀裹挟着势头,被他挪移甩到身后,直直向着客栈大门飞去。

    一路卷起雨珠,好似一条老龙遨游水中,却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徒有形迹狰狞。

    堵在门口的围观看客哪里知道其中三昧,各个骇破了胆,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开。

    一击老龙汲水如走骨行尸,在屠狗境界的何肆眼中,就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最后刀身撞在一根腰粗的梁柱之上,将梁柱直接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

    雨水旋转散开,客栈外头是大雨,里头是小雨。

    樊艳与何肆对视一眼,默契自生。

    樊艳一掌推在身前木桌。

    三碗羊肉面掉在地上,碎瓷和酱肉面条混成一摊。

    张养怡虽未回头,却是料想到客栈中的变故,叹息一口,“得,面没得吃了。”

    背对着何肆樊艳二人的白羽龙山拱起后背,硬抗了这一击。

    木桌四分五裂,白羽龙山使出千斤坠的身法,卸力脚下,身下坐着的条凳碎裂。

    他扎着马步,手中端着的大碗纹丝不动,里头只剩的葱花汤水也是半点没有起波澜。

    樊艳第一时间不是进攻,而是拉开距离,全神戒备。

    何肆则是直接跑到那梁柱边,想要取刀,他哪能不知这刀是张养怡有心送来的。

    满屋的人哪管外头还在下滂沱大雨,纷纷逃散出去。

    何肆抽出长刀,心中顿时一松吗,对着樊艳低声道:“艳姐,找机会撤,驰援灵儿姑娘。”

    樊艳点点头,脸色凝重,真这么容易脱身就好了。

    对面之人可是伪五品啊。

    白羽龙山将海碗放在地上,不紧不慢捡起铁手戴上。

    他转过身来,看向二人,笑道:“猴急什么?这般糟蹋吃食,是想变作饿死鬼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