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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锄镢头
    三月初五。

    子时,被夜巡敲击木板之声吵醒的何肆睡眼惺忪,翻了个身,只说了一句“管他呢”。

    将头埋在枕头下面,继续呼呼大睡。

    寅时钟响,破长夜,警睡眠。

    何肆依旧没醒,直到一枕日红。

    没有吃过晚食和早食的何肆被饿醒了。

    何肆想吃肉,想吃包子,还有炒肝,卤煮。

    他想下山了,也想家了。

    直到宗海和尚从山下给了他偷偷带回来了一块“三净肉”。

    两个书友躲在客房中讨论自己看过的志怪小说,何肆大口吃着“三净肉”,感动的泪水从口中流出。

    之后的几天时间,何肆每日都寻宗海和尚作伴,偶尔也会问些问题,宗海和尚也是毫无隐瞒。

    这几日何肆没有练刀。

    毕竟是佛门清净地,自己每日在这里练刀太不尊重了。

    只能一直精研落魄法,进展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缓慢。

    宗海和尚见他身体有殃,又不是十不传之人。

    就问何肆,愿不愿意和他学一套未太过稀罕的禅宗静功。

    宗海和尚将其称之为——“锄镢头”。

    何肆欢天喜地,点头不迭。

    宗海和尚遂欣然向他展示一番。

    结果,刚展示了第一招,宗海和尚收了架子,一脸行满功的样子。

    何肆:“……这就完了?”

    宗海和尚一本正经地点头:“完了。”

    一招这锄镢头竟然只有一招,纯架子。

    何肆的期待转为失落,只是抱着不学白不学的心态,又是惦念着“三净肉”的恩情,故而学得还算认真。

    经过宗海和尚半天的指导速成,何肆渐渐收敛心中轻视,发现这“锄镢头”的门道极深,仅仅一个动作却可以演变出十二种变化。

    宗海和尚对他的学习能力十分肯定,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勤练不辍,不出十年,他就能达到动显于外,静显于内的境界,届时点化千钧,祛病健身。

    何肆又难免腹诽,靠着这禅功来祛病健身,那不如等自己将吞贼魄化血来得更快些。

    腹诽归腹诽,每日众僧跑香坐禅时,何肆还是会在歇山坪上练起“锄镢头”来。

    锄镢头架势粗朴,如同禅定。

    何肆每每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之后不是力竭,而是不自觉就心猿意马起来。

    神思一乱,架子也就歪七扭八起来。

    何肆无聊之下,尝试过一次外摆锄镢头,内练六魄化血法。

    结果居然能够生涩运行。

    不出三天,何肆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六魄化血法已然能在体内运转圆融,在锄镢头架子的配合之下,居然无比通顺。

    如果说之前的化血法修行是涓滴溪流,那现在就好似江河入海。

    百倍于原先的进展速度。

    按照这个速度,他不到半年即可将雀阴魄完全化血。

    何肆大喜过望,这才确定宗海师傅交给他的锄镢头绝不是什么普通禅功。

    他哪里知道这仅有一式的“锄镢头”竟然是号称“师法正宗皆上乘,万古长夜一青灯”的无上禅功——“心意把”。

    何肆又尝试一下同时运行两魄,雀阴与吞贼。

    也是毫无阻滞,就是速度被平均了一些。

    于是乎,何肆全然将练刀和《斫伐剩技》抛在脑后。

    他之前还患得患失于失去了太子殿下的青眼,现在发现,原来人生一念间,处处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整日沉迷锄镢头和落魄法的何肆哪还有一人身处毗云寺的孤独之感,就算早起晚睡,日日行香。

    就算一日只有两餐,都是些素斋。

    他完全不介怀,甚至乐而忘返。

    不知不觉何肆已经在毗云寺食宿整整六天了,寮元师傅问他七天食宿完毕之后是要继续挂单吗?

    何肆想起之后还有祭祖、放生、登高、下水、远行各七天,这才依依不舍地说不了。

    直到三月初十这一日。

    一家人除了齐柔一大上都来到了毗云寺。

    齐柔这几天身上不干净,所以不敢污秽菩萨道场。

    何肆对于毗云寺恋恋不舍也被见到家人的喜悦所冲淡许多。

    再是一番行香之后,何肆与寺中各位已经相熟了的师傅一一道别。

    下山归家。

    何肆发现今日的何花对自己格外冷淡,一个正脸都没瞧过自己,一句话也没有和自己说过。

    方才在山上,何肆还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一出“莫向外求”的山门。

    何肆就要去拉何花的手。

    何花转身闪开,面若冰霜。

    何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花嗔她一眼,直接钻入马车车厢内。

    留下何肆一脸不知所措,眼神看向何叶,带着些询问之意。

    何叶也同仇敌忾似的,不理会他。

    何肆纳了闷了,“我这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何肆与父亲何三水坐上车舆。

    何三水一边驾车,一边说道:“昨天家里来了个女人,漂亮的不像话,说是找你的。”

    何肆脸色中“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焦晰儿?”

    他原以为自己去了山上待几天,焦晰儿应该对自己兴趣也就散了。

    何肆心里琢磨:“不对啊,何花知道焦晰儿的事情,至于这么生气吗?”

    何三水说道:“她说自己叫曲滢,是你的女人。”

    何肆瞠目结舌,这曲滢姑娘怎么还找上门去了。

    “她说自己一人住在胭脂巷中,无依无靠,没有银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想找你要些钱。”

    “我原本以为她是个骗子,但心想,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至于沦落到靠骗的地步,想要来钱再简单不过了,她还带来了一份房契地契,我一看,叫什么居仁小院,就在螺钿坊胭脂巷,上面白纸黑字都写着你的名字。”

    何肆扶额,“作孽啊。”

    “你娘给她了三两银子,再问她什么就都是不答,像是个木头疙瘩。”

    “最后人家回去了,硬是还把房契地契留下了。”

    何老三皱着眉头,问道:“说吧,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瞒着家里?”

    何肆有口难开,这叫他怎么解释。

    不过转念一想,他之前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是为了不让父母担心。

    现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也不太可能再和那些大人物有所交集,似乎也没有说明隐瞒的必要了,干脆就全部告诉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