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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簪子
    名为李梦桃的女人看着相隔不远处移动的八十两黄金。

    再三确认之后,果然是他呢,是叫何肆对吧?

    她虽然没有揭下悬榜,杀人之后斩铁楼会抽成一部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得到大概六十两的黄金,很不错呢。

    哟!少年郎,居然敢和自己对视呢,那眼神真是干净,像只小羊羔。

    嗯?指了指斩铁楼方向么?自寻死路吗?有意思。

    张嘴了,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张开手掌放在耳边,是叫我仔细听着吗?

    说吧说吧,就算听不清,我也会读些唇语呢。

    只见何肆微微张嘴,声音不大,却是足够在这安静冰窖之中传播。

    “臭窼子,看你妈呢看!”

    李梦桃的笑容在脸色凝固,就像数九寒冬里被丢下一块大石的冰面,破碎又瞬间结冰,凝冻出层层皱纹。

    她强忍住出手的冲动,揽着比自己还好看些的小象姑,白嫩的手掌插入他的领口,涂抹艳红的指甲划过他的胸膛,留下道道浅痕。

    小象姑咬着牙,幸好穿得单薄,在冰窖中早就冻木了,所以不是很疼,就是有些害怕。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猪胴体,正在被屠夫的利刃切割。

    李梦桃将手抽出,舔了舔指尖的冰凉的血液,看着何肆,神色愈发妩媚,眼神带着几分迷醉。

    何肆抬脚,慢步向着斩铁楼走去。

    李梦桃推开小象姑,站在原地,要去斩铁楼,得经过自己身边呢。

    虽然碍于规矩,除了姜桂楼中不能动手,但是,自己又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自己手中银针藏毒,无形无相,中针时如蝇叮咬,毫无痕迹,况且能做到一日索命,无药可解,只要摸上一把这小哥就行,然后就是跟着收尸。

    那一句臭窼子骂得自己心花怒放,真是个特别的小哥呢。

    要不是现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她一定不会这么快就要杀了他的,至少要尝遍他每一寸身体的滋味。

    不过毒发之前尚有一个对时,貌似也不是来不及。

    到时候以那并不存在的解药作要挟,让其在自己身上倾尽全力讨好一番。

    等到自己足够欢愉了,最后再告诉他此毒无可解,看他肝胆欲裂,最好死前再肆言詈辱自己一番。

    李梦桃想到此处,情难自禁,连骨头都酥了。

    她不过堪堪达到六品门槛,不一定能抢过这些人,只有在这禁武的姜桂楼中,先发制人,没办法,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哥,但她更喜欢黄金。

    何肆内心忐忑却脸色如常。

    李嗣冲刚传音道,小心这个女人,她可能要坏规矩在这里动手。

    其实不用李嗣冲提醒,他仗着伏矢魄的敏锐已经感受到了杀意,而且不止一道。

    八十两黄金啊,财帛动人心。

    直面几处杀意的何肆如堕冰窖,事实上他本身也正身处冰窖。

    忽然何肆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冥冥中跨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是他跻身落魄法的第一重境界了。

    屠狗,意为将尸犬魄炼化于肉身之中。

    耳目一新,开见世界。

    何肆呆立原地,李梦桃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流露出的气机骇然,不敢动弹。

    “草福……”呆若木鸡的何肆忽然轻声呼唤道。

    草福快步上前,恭敬道:“在的四爷。”

    何肆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一点男儿样貌都没有的柔美少年,伸出右手,做抚脸状。

    草福立在原地,眼神闪烁,却是没有闪躲。

    何肆的手从草福右脸耳垂下方,纤细的脖子边穿过,握住了她盘发髻用的镀银簪子。

    草福青丝如瀑倾泻,微微窘红的鹅蛋脸,长发及腰,袅袅婷婷。

    何肆收回手,手里多了一枚簪子。

    巧了,这一枚簪子何肆认得,昨天在西市银铺买何花买了同样式的——金厢倒垂莲花簪。

    是何花精挑细选,好看,但主要原因是价格不贵,铜镀银的。

    何肆看着手中的簪子,目光柔和起来,他抬头朝草福笑笑:“抱歉,我这人少见多怪,只是没见识过你这样的人,决计没有嫌弃的意思,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草福呆呆看了何肆片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候客的地方走去。

    李嗣冲传音问道:“小子,你拿簪子作甚?”

    何肆没有回答,只是原本有些虚浮的步子忽然扎实了些。

    此时此刻,他离李梦桃不过十步距离。

    何肆出声问道:“你要杀我?”

    李梦桃有的声音居然同时兼顾委屈和柔媚,她娇滴滴道:“六十两黄金呢。”

    “不是八十两吗?”何肆脸色平淡,眼中有着隐晦的光芒闪动。

    李梦桃咯咯笑道:“原来小哥也知道自己很值钱啊,真是艺高人胆大呢,不过你看起来你是个新人呢,连悬榜处的规矩都不懂。”

    何肆没有作答也不再看她,环视一周,又问道:“你们也要杀我?”

    无人回答,但他已经看到三个如同食腐秃鹫的人正缓步向自己靠近。

    何肆喃喃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为何要杀我,就为了六十两黄金?”

    李梦桃愣了愣神,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六十两黄金还不多吗?

    他以为自己是谁?

    随即又听见何肆又自怨自艾道:“也对,我这条贱命,哪值六十两金黄啊。”

    此时,何肆离李梦桃不过三步,眼神如潭水积尘。

    李梦桃没来由有些心惊,旋即又因为自己的惊惧而倍感恼怒,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何肆又看向李梦桃,问道:“这地方的规矩我不懂,请问是先动手的人犯禁,还是只要动手的人都算犯禁?”

    李梦桃的笑容微微收敛,冷声道:“自然是先动手的。”

    “好。”

    何肆点点头,继续向前。

    一步之遥。

    擦肩而过。

    镀银的簪子便已不在何肆手中。

    质地绵软的金厢倒垂莲花镀银铜簪,此刻竟坚韧地穿透李梦桃的左肩琵琶骨。

    一枚无色银针掉落地面,声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