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接连收到飞鸽传书，已经感受到了姥姥的迫不及待。

    虽然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但她已经又在后悔，在万劫谷陪着爹娘多好，偶尔出去玩也可。

    去了灵鹫宫，担起了那个责任，她就不能再随意放下，忒不自由。

    虚竹回了少林寺倒是寻常，不寻常的事，是段誉。

    “他们怎么凑到一起，还玩结拜那一套…”

    …

    虚竹回少林坦诚所犯诸多错误，幸好段誉多次回旋，才免得不懂话术虚竹直接被逐出少林，只是惩罚在所难免。

    他点头如捣蒜，如数应下。

    “二哥，你这样又是何必！”段誉不理解他为何不反驳，对于诸多惩戒一一同意。

    “我犯错在先，又有何颜面在师傅、师叔祖、方丈等人面前巧言狡辩。”

    “二哥！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在这里多待几天，也能让他们不要对你太过分。”

    好歹自己是大理世子，少林寺看在他和虚竹结拜的份上，也不会过多为难。

    “如此多谢三弟！”

    虚竹回了少林，哪怕是挑水浇菜，也觉得心中安稳。

    他穿上旧僧袍，踏黑色麻布僧鞋，重新剃去发丝，犹去掉凡尘三千烦恼丝。

    在昏暗灯光下，敲着木鱼，口中不停念诵佛经。

    忽的耳边想起了一道轻灵女声，只听着便知她应是如何娇俏地看着他。

    “小和尚，你回了这里可安心？”

    虚竹缓缓睁开眼，眼睫颤动。

    “自然心安。”

    “如此便好，我可来见你最后一面，以后就不再来了。”

    “…”

    “姥姥说你不愿意还俗当灵鹫宫掌门，无奈将这一摊子给我了…”她背着身在这方寸空间转了转，坐在床边调皮地晃着脚。

    “我武功你也知道，还可以，不会让灵鹫宫的姐姐们被其他门派欺负的。”

    “你说，我要是将灵鹫宫改叫移花宫怎么样，我喜欢江南风景，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比雪山之上是不是要好…”

    她的脸美似溶溶月色，虚竹蓦地心痛一瞬。

    “…你…”虚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这一个字后面千言万语堵在心间。

    “小和尚，我走了…”

    她说完了想说的，也就放下了。

    夜色如霜，凄冷瑟瑟。

    “…我…”

    “我见了你才知…还是放不下你更多…”

    只是这话她也听不见了，他说得太迟。

    他这才懊悔极了，敲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笨嘴拙舌！！！”

    “嘻嘻！我都听见了！”

    “灵儿，你没走？”虚竹惊喜道。

    “走了，只是…”钟灵拍拍胸口，“我出门就看见段誉了，要不是躲得快，差点就被发现了…他要是看见我，一定喊打喊杀…”

    三弟他不会那样对你…

    虚竹心生庆幸，他们没有遇上。

    “喂，呆子，我困了！”

    她今日走到半路，又转道来了少林，现下困倦不已。

    “我…我这里很简陋，不如去…”

    “不要！”钟灵躺在榻上，扯过被子和衣而睡。

    虚竹手足无措站在地上，满脸通红，不知要看哪里。

    她盖的是自己的被子，不是绫罗绸缎，很普通的灰色布面，有自己缝补过的针线痕迹。

    “你要是困了，与我一起睡就是，明天记得叫醒我，和我一起下山。”她说话的音有点模糊，打着哈欠。

    “我…我…”如此就要下山，怎么向方丈说自己又想还俗了？

    钟灵忽然坐起身，瞪了虚竹几眼，“你要是再后悔，我就去找段誉…”

    找他一起将你诓出去。

    “不不…小僧…我就是在想怎么对着方丈说…”虚竹吓得连连摆手。

    钟灵满意地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仰头眨着眼。

    “你若是喜欢我，就要每天都说一遍我虚竹喜欢钟灵。而不是每天都将佛祖与我放一起，在心中左右为难。与我离开了，就不能想着出家的日子。留在这里，就永远不能再见我。”

    “嗯！我要和你在一起！”他肯定道。

    “虚竹喜欢钟灵！”他红着脸笑着说道。

    “虚竹喜欢钟灵！”又说了一遍。

    “怎么这会说这么多？”钟灵奇道。

    “第一遍是昨天，刚才说得时候已经是今天了…”

    他好认真，钟灵笑弯了腰，果然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她，再次见面也是一眼望到底的欢喜，否则怎么会对一个药瓶珍而重之。

    虚竹抱着钟灵整晚，动也不敢动。

    初始他们分睡两侧，钟灵坏心眼假装睡着转身，窝到他怀里，吓得他僵着身体。

    后来她真睡着了，呼吸平缓，睡颜乖巧。

    虚竹鼓足勇气看她，从弯弯的眉毛到秀气挺直的鼻梁，再往下绝对不行，太冒犯了。

    但他闭上眼，是曾经，她在谷底，笑意盈盈问自己，“你要尝一口吗？”

    虚竹第二日与师傅辞别，又对方丈直言还俗，他们都一脸了然，然后同意了。

    “虚竹，你的贴身物件是那位女施主的对吗？”

    “是，弟子惭愧！”

    “无妨！你既尘缘未了，自当离去。只是下山之后，勿作恶事，谨记少林教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