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门外面，听着里面的水声，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像还能感受到那软软的触感。

    许灵均，你不能被资本主义腐蚀心灵，要跟着广大的贫下中农接受再教育，要坚定自己纯洁的心灵…

    可是…就算是三代贫农，夫妻间的事都是正常的吧？一定是他少见多怪了。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听到软软的声音喊着，“许灵均，快帮我倒洗澡水呀！”

    男人腿一软，扶着墙摸到门边，目不斜视的推门进去，精瘦的腰身一躬，提起那个大木桶就走。

    秀芝用毛巾绞干头发，在炉子边烤干，就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褥子已经干硬结块了，明天得洗了重新收拾一下。家里还缺碗筷，缺一个炒菜锅，缺一个镜子，还有洗脚盆…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许灵均等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进了屋子，在地上铺了张羊皮褥子，躺在上面出神。

    他这样的人，也能有一个老婆吗？

    许灵均心烦意乱，后半夜才睡着，起来的时候李秀芝已经做好早饭。

    他端着喷香的咸菜粥满脸恍惚，对面坐着的是田螺姑娘吗？

    他的老婆不是黑包公，怎么变成了白净仙女儿？

    他昨晚根本没敢看洗完澡的李秀芝，睡觉的时候又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躺在地上睡了一宿。

    所以现在她坐在对面，他都不敢认。

    “看我干什么？你快吃啊！”秀芝嗔怪道。

    许灵均头埋到碗里唏哩呼噜喝完粥，又被打发去洗碗。

    “碗是借邻居家的，你一会去给人家还了。我听说今天有集，咱们去看看，买些吃的用的…”

    许灵均晕晕乎乎的出了门，推着一辆大链合回来。

    从褥子下面掏出自己多年攒的家底儿，塞到秀芝手里，“这是我这些年攒的，虽然不多，你都花了吧。”

    秀芝捏着手里的一堆毛票，布票粮票，不知所措，“买东西要这些吗？”

    “我忘了，你什么也不记得，那你要买什么东西就跟我说…”许灵均小心的收好钱票，带着她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我还借了一辆大链合，这样你也轻松。”

    秀芝觉得很不舒服，她被颠了几下，干脆就靠在他的背上，两只手抱住他的腰腹。

    车子摆了一下，又慢悠悠的往镇上去了。

    “秀芝，你饿了吗？”

    日头高了，许灵均买了几个热腾腾的洋芋包子喂她。

    “早饭刚吃了，还不饿。”秀芝觉得什么都需要，那个蒲篮好像也需要，逛了许久她都不觉得饿。

    从南头逛到北头，许是她长得好看，大家都爱看她，她买东西也都会更便宜。

    秀芝喜滋滋的，觉得为许灵均省了钱。

    后面推着自行车，车上挂满东西的许灵均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

    虽然他多年的积蓄也快要没了。

    “许灵均，明儿你请大家过来吃个饭，热闹热闹。”

    “嗯！”

    他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被打成老右的人哪有什么尊严，他苟活到现在，都是因为遇到了好心的乡亲们帮助。

    他现在由衷的感谢郭谝子，他将秀芝送到了他的身边。